顾承允带着阿知阿无和苏小楼赶到绍郡时,这里已是一片狼藉,遍地的水洼将土地浸泡,马蹄子踏在水中能全部淹没,若是人走在其中,最少也得没过脚踝,可想而知堤坝垮塌时的水流来势有多凶猛。
“少爷,这里下不去,要不我们再往前走二十里,去堤坝上游看看?”阿知提议。
阿无自然没意见,只要跟少主一起就行,但苏小楼却沉默得有些不像他自己。
顾承允应下,“嗯,先去看看大坝的情况。”
一行人又策马疾行往上游走,直到已经破出大窟窿的绍堤停下,几人眉头紧锁。
这个堤坝开口的形状很奇怪,左侧虽然完全垮塌,但右侧上方有朝内的凸起,并且底部现在还在泄水的地方呈圆弧状,不像被水流冲垮的天然缺口。
若是水流迅猛所致,不会破得如此规整,这窟窿如此大,更似重物撞击,或爆破所致。
顾承允面色发寒,“小楼,拿纸笔,把形状画下来。阿知阿无,你二人拿我信物去寻长梅县县令,若他反抗就把人扣住,我亲自审。”
“是。”
几人分头行动,苏小楼从马背上拿出纸笔,用书册做垫,将眼前一幕完完整整临摹下来。
顾承允能看出来的他自然也能看出来,三州水患极大可能是人为炸坝引起的奔流,加上天降大雨水势更加急湍,而今却未有官兵组织抗洪,官吏们不仅不作为还贪生怕死!
南境一战各处都有兵力抽调,西部以菱州为首就抽走近十万的军队,恐怕上头追责下来,这三州的刺史和郡守都会以此作为他们失职的借口,简直恬不知耻!
与此同时,菱州府衙内,菱州刺史刘炳、布政使钱鹏,及绍郡郡守王正全三人坐于一堂,王正全的脸色并不好看,眉头都能挤出水来,两腿不自觉抖动,企图以此遮掩自己的慌乱。
“刘大人,不瞒您说,自那堤坝毁了以后,我是一天都没睡过好觉,如今洪潮不退百姓们就没了生计,我真怕这样下去迟早出乱子。”王正全低眉顺眼地偷看刘炳。
刘炳吹了吹茶盏里的茶叶,“王郡守怕什么,这百姓本官不都收留进菱州城了,能出什么乱子。况且又不是我们不抗洪,此次南征朝廷就调走我菱州十万驻军,剩下的这点人,都忙着护城呢,哪儿有功夫去治水,若是内城兵力空缺灾民们闹起来谁负责?”
“就是,王郡守就别杞人忧天啦,咱们不是第一时间疏散了百姓吗,虽说损失惨重,但人员伤亡不大,这便是有功。”钱鹏附和道。
王正全听罢只能低低叹息一声,不敢再多置喙,他是刘炳一手提拔上来的,自然唯刘炳是从。
这次炸坝刘炳给的理由是菱州一带素来多雨,频发水灾,但朝廷每年拨给菱州的款项都与其他州府无异,这对菱州来说不过杯水车薪。
此次菱州连降十多天的大雨本就有发洪水的趋势,反正迟早就要遭难,他们便顺势而为,借此机会将年久失修的水坝重新加高修筑,为老百姓解决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