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话说的很客气、很诚恳。他觉得自己话说的很客气、很诚恳。事实上他也的确是话说的很客气、很诚恳。以他的风格来说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但是听在巴弗仑萨的耳朵里,他完全不那么认为。
“我今天已经过的够屈辱的了,”他低低的喘着粗气,艾德手劲的放松让他得以能够正常的发声说话,可惜说的话和艾德想要听到的一点也不一样,“一条本应该早就消失在传说里面的疯狂母狗突然出现,闯进我——一个病人,一个生意人,一个坚持原则与荣誉的A.R.X高级管理人——的王国里面,像个刽子手一样的屠杀掉了我所有的忠实的护卫,还用丧心病狂的手段逼着我张开嘴,一颗一颗的被拔掉牙齿……没有人能够对我这么做,明白吗?没有人能够对我做了这些事情之后还可以安然无恙、不用付出任何代价——我告诉你,她完蛋了。她没有杀死我,这将是她此生犯下的最严重的错误!我才不管她以前是什么多厉害多专业的王牌菁英,是什么无人敢惹的顶级杀手——我看到你和她的战斗了,我看到你的拳头打在她的身上,我看到了就算是她也会感觉到疼、也会被打翻在地上——而这就是钥匙,侦探,这就是答案!”
巴弗仑萨的笑容在此时变的狰狞而癫狂,整个人陷入进了一种奇怪的、近乎病态的兴奋状态。“她不是什么无敌的战神,侦探!”他用漏风的嘴发出和公鸭一样难听的嘶哑大笑,笑的血都从嘴角重新流了出来,笑的艾德不用自主的向着后面略微挪动了一下躯干,“她不是神,不是魔,不是什么超脱于理解的妖怪,她是人!是和你、和我、和外面那些在今天被和掰断狗狗玩具一样随意干掉的没有用的垃圾们一样的人!是会流血、会疼痛、会疲惫、会劳累、会失败、会被杀死的人!而我可以保证,我可以向你保证,侦探——只要她能够被杀死,她就会被杀死!我会用尽一切手段报仇,报今天的血仇!”
巴弗仑萨喘着粗气,似乎是刚刚的咆哮损耗了他不少的体力,不亚于刚刚被什一罗狠揍了一顿的艾德。不过他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嘴角的抽动越来越剧烈,越来越诡异,目光逐渐赤红,仿佛在下一刻就要流出血泪来。
“而等到那个时候到来,”他轻声的、呢喃的念叨着,没有看艾德,也没有看任何东西,只是双目瞳孔涣散的凝视着虚空的某处,整个人仿佛进入到了另一世界,“等到那个时候到来——那个时候一定会到来,我知道那个时候一定会到来——然后在那之后……”
身体轻微的抽动了一下,巴弗仑萨的双目恢复了焦距,扭头看向了艾德。艾德用双手提满了蔬菜的光头煮夫看水果摊老板一样的目光看着这个男人,看到他被鲜血浸染的红唇绽放出了一个他此生所见过的最邪恶的笑容。
“在那之后——在那条母狗被解决之后——就轮到你了,侦探。”他哈哈的笑着,瞪大眼睛肆无忌惮的俯视着艾德,高高的扬起自己的头颅,仿佛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臭虫,“不要妄想着自己可以逃脱,你这个没有礼貌、不懂规矩的家伙,你的下场将和那条母狗一样,你们都将会……”
“咚——”
不等巴弗仑萨把最后的狠话说完,艾德劈手一拳打在了他的侧颈上,将他给干脆了当的砍晕了过去,两眼一翻的倒在了床上。
手指捏了捏眉心,艾德闭着眼睛舔了两下嘴唇,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是他的错,毫无疑问是他的错。他真不应该在一个软弱的男人刚刚经受过了强烈的精神刺激之后妄想和他建立什么心平气和的、安静的对话,那是根本不可能的,而且还会遭受非常混乱的没有道理的连对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的反弹。他现在所需要最先做的事情应该是让这家伙好好的冷静一下才对。
看了一眼张着嘴平躺在床上的巴弗仑萨,艾德沉默了一下,然后扭过头,望向了刚刚他特别在意的那只床头柜。他拉开柜子的抽屉,在里面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中翻了翻,然后翻出了一只手机。
这好像是那种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会用到的专门为个别人物特殊定制的独一无二联络工具,里面只有一个号码,不知道会打到什么地方去。
艾德看着这只手机,略微停顿后,把它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这种东西保不齐将来的什么时候就有可能会用到,没准儿,说不定。他过去可有过类似的经验,基本上都是惊喜,当然也掺杂着一些惊吓。
然后他将自己的屁股从床上挪开,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刚刚他并不只是在干巴巴的听着巴弗仑萨那些无聊的、没什么营养的废话,他同时也是在休息,在安静的恢复体力。虽然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他不可能会直接恢复如初,但是至少也比刚进门时要强多了。这让他忽然间产生了一个想法。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走出病房。过了一会儿,他回来,手里面多了一盆冷水。他将这盆冷水给整个的倾倒在了巴弗仑萨的脑袋上。
“啊!”
无论是将昏迷中的人唤醒还是给赖床的人提神,这一招向来都百试百灵无一例外妙手回春神医再世。巴弗仑萨不但醒了过来,而且还精神抖擞生龙活虎的差点来个托马斯回旋转体三周半。
艾德把他给摁了回去,没有让他落水。他感觉自己真是太好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