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法提娜与阿尔伯特,这两个无论是实际年龄还是身份地位都相差巨大的存在,唯一的共同点可能就是他们都处于这个世界的同一个暗面之中。并且与倒霉又可怜的唐弗里先生一样,他们在这个世界之中都做着一种差不多的、类似的工作,担任着某种程度来说相同的职位。只不过他们各自所经营的业务规模与业务本身都不尽相同,相互之间有着显而易见的差距。并且,他们经营各自业务的方法和手段也都大不一样。
这其中的原因显而易见,道理非常简单。每个人都只够活成自己的样子,走自己的道路,哪怕去尽力的模仿一个自己无比想要学习想要成为的存在,最后所能够造就的也只会就是一个模仿者,成为不了那个存在本身。太多太多的因素让人独特,其中有一些是能够被控制的,有一些则根本不能。所谓“小富靠俭、大富由天”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
而如今,这两个从来没有真正见过面的漂浮于黑暗中的灵魂,在这深冬之下、大船之上的美丽夜景中一齐看着被暮色所笼罩的荡漾的海面,看着远方霓虹灯光闪烁点亮的城市苍茫,却好像已经并肩站立了千万年的时光。他们对彼此的所知甚至都超出了他们自己的想象。
对于来自身旁阿尔伯特墨镜后面鲜红目光的注视,莎法提娜默然无语的站立,圆形眼镜后面半闭的双眼沉默凝视着前方的虚空。然后,她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伸手脱下了自己的绒领大衣。
她也热了。
阿尔伯特看着莎法提娜,看着她将脱下来的不符合她这个年龄段的雍容厚重、威严深邃随手就近搭在了身前的甲板栏杆上,看着她露出了自己既不魁梧、也不强壮、但却有种棱角分明感觉的小身子,从小腿到脊背都笔直如尺的站在他的身旁。他感觉到了一股违和感。
这个女孩,她外套大衣底下的装束,光看样式的话,倒是有点像某个大学里面的女式制服,当然如果莎法提娜背后再背个包的话就更有那个味道了。但现在,一身邃亮漆黑的她,仅仅只是摆了下头,就好像令下方的大海都不自觉的平静了波涛。
他看见她看向了自己,暗金色的瞳孔透过了圆圆的大镜片,透过了自己的六角形晶体墨镜,直视在了自己眼眸内的鲜红之上。他看见她的嘴角似笑非笑的翘起,轻轻的张开了嘴唇。
“阿尔伯特阁下。”她说,“您到底是想要问什么呢?您到底是想要知道什么呢?您到底……是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
阿尔伯特的手指动了动,将捏着的雪茄掸掉了末端的烟蒂。那一点飞灰很快的就落下了逐渐漆黑一片的海面,尽自己所能的造成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污染。
然后,阿尔伯特转过头,面向前方,将雪茄重新咬回到了嘴里。
“不要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莎法提娜小姐。”他像是感慨般的叹息了一声,轻轻的低笑,“说句实话,我很惊喜,也很开心。对于你所一手执导的这场游戏,我唯一想做的,就是为你鼓掌欢呼。你为我贡献出了一场堪称精彩的消遣娱乐,称得上是顶尖的戏剧大师——无论你信不信,我很少把这个荣誉冠给什么人,你是那很少的其中一个。”
“……”
“你告诉了艾德多少,全部——还是说,仅仅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是不是艾德就算知道你还有什么瞒着他,也觉得他已经知道的够多、你已经告诉他够多了?毕竟哪怕就算是一小部分,那也是相当庞大、相当震撼人的内容了。
“我相信艾德是一个聪明的人,一个值得信任、靠得住的朋友,我毫不怀疑这一点。但我同样确信的,是他恐怕还是要再花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够真正的学会‘从来没有巧合’这句话,才能够懂得这句话在斯图加尔的真正含义、真正意义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