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娩听得顾北溟这么大声笑又吓一跳，赶紧不敢扑他了，小心四望，顾北溟大嗓门果然引来不少人观望，真想给他一拳，讨厌。苏娩眼角扫到不远处有个男人手里拿着相机，她没在意，只压低声音跟顾北溟道：“不许跟庭树哥胡说，我才没有。”

“你自己跟他说。”顾北溟把手机递过来，苏娩赶紧一把抢过，“庭树哥，你听我说，不是那样的，顾北溟自己说的，说如果我表现好就让消一笔债……”她巴拉巴拉一口气说了好几句，生怕说漏了没解释清楚，然后电话那头始终没声音，她愣了愣，把手机放眼前一看，居然是挂上的。

苏娩抬脸，看到顾北溟又哈哈大笑了。烦人啊，讨厌。她终于忍不住给了他一拳。

顾北溟抱着胳膊佯装喊痛，然后指了指前方，苏娩定睛一看，啊！

“到了，先抽血哦。”顾北溟笑着对她说，那颗使坏的喜欢恶作剧的哥哥之心，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苏娩出糗了。

苏娩张了张嘴，看那抽血的三个窗口，针头扎进肉里，然后管子里忽忽的流血出来，好些装着血的瓶子。拿着她的体检单的护士在对她笑，做了个让她过去的手势，苏娩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小孩子才会怕。”顾北溟调侃苏娩。

苏娩定定神，她才不怕。她看看周围，再看看现在坐那抽血的人，她要适应这世界的，总不能什么都不行。

小姑娘撇眉毛，举步维艰的走了过去。她挑了最靠里的位置。那窗口只有一个人抽血，抽完了，就该到她了。苏娩低着头，等前面那人走了后，默默地坐在了椅子上。抽血的护士小姐微笑招呼：“请把袖子卷起来。”

苏娩咬咬牙，悄眼看看旁边，这边有两个人在抽血，都是男的。苏娩再咬咬牙，根本没人注意她，她这样畏畏缩缩的反而让人奇怪。顾北溟这时候忽然明白了，苏娩不是怕疼，也对，她是习武的，她怕的是别的。

苏娩慢吞吞地卷了袖子，顾北溟看着她咬着下唇，脸蛋慢慢地红了起来，她低着头，没敢看周围，只把胳膊给护士小姐递了过去。她现在一定很紧张，她跟这里的姑娘完全不同，但她很努力。顾北溟知道。

他知道，所以他的心又软了。他站了过去，站在她身边，背对着她，看着外头，就这么正好，把苏娩的身形和她裸着的胳膊挡住了。

苏娩的胳膊被护士小姐绑紧，不知被抹了什么，然后一个刺痛，血从胳膊里顺着管子流了出来。这些苏娩没经历过，但她都顾不上好奇，她只在意她的胳膊。然后，忽然身边靠过来一人。苏娩转脸一看，只看到顾北溟的后背。

苏娩眨了眨眼睛，把脸转回来，护士小姐正拔掉装好血的连接的小瓶，插上另一只新的小瓶，鲜红的血顺着管子滑进那小瓶里。苏娩觉得自己的心怦怦乱跳，难道这是失血过多的反应？她忍不住转过头去，再看一眼顾北溟的背。他的背很宽，肩膀也很宽，苏娩知道自己站在他身边显得有点矮，她还未齐他肩膀，得抬头看他，可是她应该还能长个的，她想。

可是她长个跟顾北溟有什么关系？苏娩抿了抿嘴。再把头转回来。护士小姐又换了一个小瓶，到底要抽多少呢，她的心已经跳太快，不宜再抽了。她转头再看顾北溟，他依然是背对着她。他看不到她，那她，一直看着他没关系吧？她看着他，会觉得安心。

刚这么想，忽地有铃声响，苏娩吓了一跳，她可没动什么坏念头，她没有啊。

结果却是顾北溟的手机铃声，他掏出手机看了看，又转头看了看苏娩抽血进度，却是正对上了苏娩的双眼，苏娩又被吓一跳，结结巴巴：“是，是，那什么，那个，你手机响了。”她想说她是因为他手机响了才看他的。

顾北溟完全没在意苏娩看没看他，打电话的人是钱紫阳，顾北溟接了电话，告诉钱紫阳他过几分钟给他打回去。这里是有人来往的地方，谈这些不方便。他等苏娩抽完了血，整理好衣服，然后拿表的护士小姐领着他们往下一站。顾北溟跟苏娩商量，让她自己跟着护士去，他需要找打个电话。苏娩看顾北溟脸色知道他有正事要办，忙一口答应。顾北溟看了看地方，指指窗边椅子那，说他在那等她。又交代了护士小姐照顾苏娩，安排女的体检医生。护士和苏娩都答应了，顾北溟挥挥手，让她们去。

苏娩跟着护士走了一段，回头找顾北溟，他已经站在窗户边低头准备拨电话，苏娩看着他的样子，竟然觉得舍不得，虽然知道他们只会分开一小会，可就是心里舍不得。她忽然往回跑，跑到顾北溟身边：“顾北溟，我还没吃早饭呢。”

顾北溟一愣，他还真忘了。“你检查完一项就回来找我，我先带你去吃。”

“不用。”苏娩晃脑袋，“我这早上饿一饿也无妨，就是中午买两个甜筒吧。”

顾北溟皱眉头给她看：“早饭一会就带你去吃，用早饭换甜筒，你皮痒痒了是吗？”

这边刚通完话，顾北溟就看到苏娩像个小火箭炮一样地冲过来，一把抱着他的腰，撞到他身上还挺疼。“顾北溟，顾北溟。”好像还挺慌。

顾北溟吓一大跳，都没顾上心脏乱跳就赶紧摸摸她脑袋安抚：“怎么了，检查时候让你脱衣你把人打了？不怕不怕，这里是医院打了人管治。”

苏娩摇头，拉着他就往那边跑。顾北溟跟着她去了，一跑跑到心肺检查那边，看到一面墙都是“吸烟有害健康”宣传画。

吸烟有害健康！

顾北溟顿感心虚，清咳几声：“我抽得很少。”一天半包而已。

“你看，快看！”苏娩拉着他一个一个指过去：“会这样，会这样，还会这样，很多病，最后死了。”

顾北溟清清嗓子：“我很健康，都没病。”

“你咳了！”苏娩一脸严肃，有种看吧我揭穿你的架势。“你总咳。”

“我没有啊。”

“有，刚刚就咳了两次！”小手还要比划一个“二”。要不是她太严肃，顾北溟真想笑，可他不敢笑。

“我那是人情世故的咳。”

苏娩撇眉头，脸上写着你骗谁？

“真的。”

“那不是人情世故的咳是怎样的？”

“就是真咳，那才是有病的。”

“所以你假咳？”

“……”顾北溟被噎住，承认自己假咳实在是太没面子了些。“那是人情世故，是为了缓解气氛，化解尴尬的。”

“所以你刚才尴尬了？尴尬就表示你一早就知道抽烟会生病，可是你明明知道还每天都抽！”苏娩同学不但严肃还严厉了起来。

顾北溟又被噎住了。这谁家的熊孩子啊！这么咄咄逼人！礼貌懂不懂啊！父母怎么教的！女孩子长这么漂亮怎么可以这么凶！

“好了，你早饭还吃不吃了？这里的早饭供应要收摊了。”

苏娩紧抿着嘴，扭着头盯那宣传画看。顾北溟顺着看过去，那是一个胎儿畸形的图片。他哄她：“嗯，你找老公找个不吸烟的。”等等，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舒服。“我是说，其实这些说的太夸张了，少抽点还有不在你面前抽，也没事的。”

苏娩还是不理他。

造反吗？顾北溟开始横眉竖眼了。胆肥了啊，敢给他摆脸色看了啊！这体检费他一定要记到她的小账本上去！

“走走，吃早饭。那个护士呢？吃完早饭再找她好了。”他伸手去拉苏娩，“我跟你说，你的体检费里有早饭钱，你得吃回来，不然亏了。”苏娩被他拉着走，可是脸还是板着。

顾北溟继续哄。“我记得那条路有新开的冰淇淋店，可以顺路给你买个甜筒。”是顺路，可不是他特意给她买的。

苏娩还不说话，顾北溟心里嘀咕这么不好哄我不哄了啊，我可不会乱宠你。

“要两个。”

嘀咕到第五遍的时候苏娩忽然说。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