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ma带着两个助理一起忙，弄头发修指甲，脸、手护理，做好了，换上熨好的衣服裤子，然后做发型、化妆。苏娩木头人似的任她们摆布，自己被弄成什么样了不敢看，但时不时要瞄两眼顾北溟，他一直在，她安心了。

五点来钟，姚秘书让助理送来了点心和酸奶，让顾北溟垫垫肚子，一起上来的还有钱紫阳。钱紫阳一进来就嘻皮笑脸的招呼，“美女们，大家辛苦了啊。”被称作“美女们”的众人都笑着应了，只有苏娩颦着眉头看他，这样轻浮真的没问题吗？可大家都在笑，委实是奇怪。

“老大，你也辛苦了，一个人吃这么多吃不完吧。姚姐真是越来越细心体贴了。”众目睽睽之下，钱紫阳放弃跟瞪着他的苏娩讲道理，装看不见，去调戏顾北溟，一边说一边抢几块点心吃。他是上来打扮换装的，顺便听听老大有没有什么嘱咐教诲啥的。

顾北溟也要换装打扮，现在没空教诲他，而且有些话当着大家的面不好说，不能让苏娩没面子。钱紫阳吃完了点心，自己倒了咖啡喝，然后吹着口哨去后面的浴室洗澡。苏娩用眼角余光一直盯着他看，见他进了那家浴室，瞪大眼，幸好刚才她没洗，不然就是跟陌生男子用一间浴室了。

正努力歪头看，一个身影挡住她的视线，顾北溟拿了盒酸奶杵她面前：“要不要喝？”一会上好妆后得等到晚宴那才能吃喝了。

想喝。酸奶她尝过，很好喝。可是她现在手上覆着层东西，Emma说是蜡，一会才能弄掉。正犹豫着要说不喝，顾北溟已经把手上的盒子插好吸管递到她嘴边。这孩子就差在额头上刻上“好想喝”三个字。

苏娩一张嘴，吸管塞进她嘴里。好甜好香真好喝。苏娩弯了眼睛，用表情跟顾北溟道谢。

钱紫阳冲完头发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嗯，穿着白衬衫的高大男人守在少女身边，手里拿着盒酸奶在喂食，老大你当你在拍言情剧？

这心声难道漏出来了？顾北溟扫了一眼过来。钱紫阳忙拨拨他的湿发，假装没看到。招呼一旁他约好的造型师来给他吹头弄造型。造型师助理也拿了工具过来帮他做手部护理和修指甲。

三个人坐VIP电梯下楼，分两辆车走。按理女伴应该坐男伴的车，不过顾北溟没提，苏娩不懂，钱紫阳装不知道。车子到了酒店外头，车童过来为客人拉开门，钱紫阳迈出来，去后面顾北溟的车子那接他的女伴。

旁边有人在看，钱紫阳撇撇眉头，虽然场面有点像他去抢别人的女人，不过顾北溟才是抢输的那个，他钱紫阳不算丢人。

走过去正听得顾北溟还在教育孩子：“今晚我不能陪着你，你就跟着钱紫阳哥，该吃吃，该喝喝，想做什么让你钱紫阳哥帮你。不要弄出大动静，跟着人群做事，大家听音乐你也听着，大家聊天讲笑话你就找钱紫阳哥聊。有男人搭讪你就站钱紫阳哥身边，钱紫阳哥会帮你处理的。”

听起来这“钱紫阳哥”真是惨啊，钱紫阳保持微笑，对苏娩说：“走吧。跟着你钱紫阳哥。”

顾北溟走在前头，旁边有别的宾客与他打招呼。钱紫阳带着苏娩走后头。钱紫阳弯了臂膀递给苏娩，结果苏娩目不斜视，抬头挺胸认真走路，压根没看到他的动作。钱紫阳那臂弯凄凉又尴尬地收了回去，看苏娩穿着裤装还一派从容淡定以雍容华贵之姿走了进去，他真是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女伴，麻烦你回头找一找你的男伴好吗？他是男伴不是随从好吗？

顺利上了楼走进会场，这是这酒店最大的宴会厅，分成了两个部分，一边是小舞台，舞台下面是好几排散开的座位，另一边是小桌椅子摆出来的随意席位，还自助餐饮区。大家进场后各种寒暄客套，钱紫阳都看到许多熟人，老爷子顾岱山和宋曼芝也到了，特意过来看了看苏娩。钱紫阳一阵紧张，不会这父子俩都要检查一下他的看护工作吧。

好在苏娩很乖，不多话不乱跑，只悄悄地到处打量观察。好些过来跟钱紫阳打招呼的都来问一下苏娩是谁，是不是领域的新秀。钱紫阳每个都得解释，而苏娩全程微笑，表现得体，把话语权完全交给了钱紫阳。钱紫阳在进场十分钟后，终于觉得可以稍稍放心，苏娩小朋友看来很识相，应该不会出乱子。

有服务生拿着饮料走过，钱紫阳拿了两杯，转身要给苏娩，却看到苏娩正看着某处，他看过去，那处却是顾北溟。顾北溟也正看过来，与苏娩两个人相视一笑。笑完了，顾北溟看向钱紫阳，那表情严肃起来。钱紫阳撇撇嘴，知道了知道了，要照顾好苏娩小朋友嘛，看，他不是拿了饮料了吗？一点没亏待她。

过不久，音乐会开始了。作为主办人，楚伟国带着女儿楚易瑶先上台，讲了讲这音乐会的目的，永凯为穷困山区的孩子们建校舍，让他们能够坐在安全牢固温暖的教室里上课而成立了专项慈善基金，此次音乐会为筹款，上台表演的有各财团企业的子弟以及专业音乐机构，希望大家踊跃捐款，帮助那些孩子。一番话说得很漂亮，大家一阵掌声。

之后表演开始了，室内音乐苏娩听不太懂，交响乐和西洋乐器独奏她都欣赏不来。听了好一阵之后，她下意识地抬眼朝顾北溟看，顾北溟正有点担心她会闷，也转头看她，两个人目光一碰，再互相微笑一下。钱紫阳看到，没好气，这么不放心就自己带过去啊。

又过了一会，表演的项目变成了中国乐器演奏，苏娩看着，精神一振，这个她知道，她也会，她知道。好不容易看到熟悉的东西，苏娩有些激动，想拉旁边的人指指台上，一看旁边是钱紫阳哥，不好拉，下意识又去看顾北溟。顾北溟看到台上的表演，也想到说不定苏娩知道，转头看了过来。苏娩咬着唇掩了兴奋，指指台上，顾北溟笑笑，点点头。

钱紫阳若无其事挠挠额头，你们两个真是够了。

又过了好一会，表演要近尾声。永凯基金的工作人员开始拿出募捐箱做准备，一会来宾的捐款就都就近投到箱子里。苏娩看到那箱子，实在好奇，她看到有人走过去往里头丢了一张纸，就问钱紫阳那是在做什么。钱紫阳跟她解释捐款和款项的用处，苏娩点点头，明白了。

钱紫阳也拿出了支票，他是以领域公关的名义做捐款，他走过去，把支票放了进去。手刚拿开，旁边有人也跟着他把钱投进了捐款箱。

等等，钱。

钞票，还是十块的。

钱紫阳顿时有不祥预感，转头一看，果然是苏娩。

一身名牌的大小姐从她那镶钻名贵手包里摸出十块钞票来捐，而且是众目睽睽！

然后还对他笑。

大姐啊，你拔一颗衣服上的钻石丢进去也好啊，要不你手包上面亮闪闪的你随便挖一挖丢进去也行啊。十块？！你跟我有仇吗？！

苏娩很不好意思地靠近他小声道：“这是我身上最大张的了，但我也想捐点，表表心意。”

钱紫阳挤出笑脸，老大，你家都穷成这样了？身上最大面额钞票只有十元是几个意思？这看管少女的工作他不干了行吗？

“哈哈，你又调皮捣蛋了，一会人家笑话你。”在把少女丢回给家长之前，急中生智是必须的。他钱紫阳是什么人啊，危机处理高手，这种算小Case。一边脸含笑解着围一边自我鼓励一下。

苏娩愣了愣，她没有调皮捣蛋啊，她很认真的。“虽然少点，但总归是一番心意。”她认真解释。

“好了，知道你是想说积少成多，大家都别客气的意思。”这种时候就别说话了少女，你让哥怎么办，钱紫阳继续笑着，把苏娩带开是眼下最紧急的事。“走走，我看到你最喜欢的布丁了。”伸手去拉她手腕，碰到的那一刹那，忽然想起顾北溟说过别碰她她会打人的话。

但收手已经来不及了，他没敢用力，只是轻轻碰到她的衣袖腕围，不会这样就给他一个过肩摔吧。

苏娩僵了一僵，但没躲没推，她若无其事地抽出手，“好，我们过去吧。”

听话地跟着钱紫阳走到放食物的长餐那，见他停了脚步，这才小声问：“我刚才闯祸了？”她不明白，她真的只是想表表心意，帮助受苦的小孩子，她愿意的。不是有钱就能捐吗？她身上只有几张零钱，她是小气了没全捐出去，但十元已经是她最大面额的，她没钱，少捐点不可以吗？

钱紫阳还没组织好语言，这该怎么教育呢。闯祸算不上，丢脸而已。但在这样的场合，丢脸是件严重的事。捐多捐少本来没关系，确实只是心意，但在这社会里，某些层面某些场合，不够“份量”的心意会被人看轻。他们山里人单纯，不讲究这个，大概不好说得通。

“也没什么，就是大家不捐现钞的，你也看到了，都是写好了支票。”钱紫阳觉得还是留给顾北溟来教育吧。

苏娩回头看了看那些捐款箱，箱子做得小巧精致，金底托盘水晶罩面，刚才她投十元的那个箱子，已经看不到她的十块钱了。苏娩眨了眨眼，也许是被后面投的什么票压住了吧，又也许，被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