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嫣然这才松了口气,忙翻身坐起,将床上的被褥挪开,打开了床榻最内侧的暗格。
这梨花木床乃是二表哥亲自设计的,他向来喜欢机巧之物,当时还与她颇为自得的炫耀了一番,说这暗格隐蔽,非精通机关之人难以发现,不但可以用来放贵重的珠宝,甚至藏个情郎也不在话下。
当时她被气得羞恼不已,没想到现在竟当真用来藏人了。
宋嫣然打开暗格,正欲将昏迷的苏钰从里面拖出来,孰料,暗格打开的瞬间,竟蓦然对上了一双清冷凌厉的墨眸。
眸光如刃,满是探查,似能将她层层剥开,暴露无遗。
宋嫣然:“……”
她现在再将暗格合上还来得及吗?
两人四目相对,静默无言,半晌,宋嫣然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您要出来吗?”
苏钰:“?”这不是废话吗?
看着苏钰眸中的愠怒之色,宋嫣然抿抿唇,上前欲将苏钰拉出来。
苏钰中了她的迷药,身体还未恢复行动能力,他能醒过来已经让宋嫣然十分惊讶了,毕竟那剂量连老虎都受不住。
宋嫣然俯身抓住苏钰的肩膀,却发觉他稳如小山,根本拉不动,这才想到方才情急之下她是一脚将昏迷的苏钰踹进去的……
这下子好像更尴尬了。
“要不我……我找婢女一起拉您出来吧。”
“不必。”苏钰眼中显然划过一抹厌嫌之色,他不喜别人触碰自己,便冷冷道:“手中既有毒药,难道便没有解药?”
宋嫣然这才恍然,忙道:“有!”
她翻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了一个黑漆漆的药丸,见苏钰望她的目光满是探查与怀疑,宋嫣然平静的解释道:“我对阁下没有恶意,如若不然也不会费心相救。”
宁王先前一直留在封地,她不能暴露自己认得他的事实,否则根本无法解释,甚至还会被怀疑她别有居心。
苏钰垂了垂眸,方才在暗格中他便已经醒了,他们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数,但凡她有不轨之心,完全可以将他交出去。
再看着自己身上包扎整齐的纱布,她的确是在救治他,至少现在是的。
一番权衡后,苏钰默许了。
宋嫣然心头微微一松,忙将药丸送至苏钰唇边。
两人相隔甚近,苏钰甚至能看到她粉嫩面庞上细微的绒毛,犹如熟透的蜜桃,水灵剔透,泛着玉般的光泽,似瓷娃娃一般。
柔夷莹白纤细,指甲修剪得平整干净,指甲未染,露出原有的浅粉色,如一片片初绽的桃花。
她捏着药丸,送至他唇边,他甚至能闻到少女指尖淡淡的香甜气息。
药丸入口,她的指尖却躲闪不及,如柳絮一般轻轻拂过他凉薄的唇间,漾起层层酥麻的痒意。
她却似毫无察觉,眸中依然一片澄净。
苏钰离开暗格,撑案而起,宋嫣然瞳孔猛地一缩。
方才一心医治苏钰,再加上锦衣卫的闯入是以她未来得及分神想其他的事。
如今才发觉,苏钰的上半身几乎不着寸缕,只半边身子裹缠着雪白的纱布,男人劲瘦的胸肌线条半掩半露。
他未束玉冠,墨般的乌发如上好的锦缎散落在他的肩背上,有一缕发丝贴着他分明的下颌垂落而下,好一幅活色生香图……
宋嫣然白皙的脸蛋瞬间涨红,犹如染了海棠花汁,淡却了原有的清冷,慌忙的避开了眼神。
“我的伤是你医治好的?”见她这般模样,苏钰开口问道。
荣嫣然未再抬头,只轻轻应了一声。
闻言,苏钰挑了下眉,“既是如此方才应看得更为仔细,此时何必觉得羞怯了?”
宋嫣然:“……”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方才为苏钰疗伤她的确什么都看了。
但身为男子,怎能把话说得这么直接,就不能考虑一下女孩子的心情吗?
有点气……
少女似是有些不开心了,粉嫩的唇边轻轻抿成一条细线。
苏钰凝眸看她,少女的脸好似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极为丰富。
苏钰瞄她一眼,轻猫淡写的又给了她一记重击,“锦衣卫已走,还要与我同榻?”
“嗯?”宋嫣然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此时竟还坐在床榻上,虽说这拔步床非常宽敞,足够三四个人睡在上面,可这也改变不了这是一张床的事实。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了,竟还同榻而卧,宋嫣然不相信世上还有比这更尴尬的事。
但在这一刻,宋嫣然忽的想明了一件事,怪不得上辈子直到她死宁王都未能娶到王妃,就算他貌若谪仙,但这性子可真不讨喜。
宋嫣然故作镇定的下榻穿鞋,福身一礼,淡然的走出屋,却不知面上的红晕早出卖了她。
被留下来照顾苏钰的阿芙更是欲哭无泪,小姐不讲究啊,竟把她一个人留下来,她好怕,呜呜呜……
苏钰视线冷冷扫过阿芙,阿芙登时被苏钰身上的威压吓得软了腿。
“过来回话。”
阿芙乖乖抬步上前。
“她为何要救我?”苏钰心知那个少女心思敏捷狡猾,问也问不出什么,倒是不如从她的身边人下手。
阿芙畏缩的低下头,不敢回话,只在心里暗暗纳闷,她自小跟在小姐身边,什么贵人没见过,为何一看这男子就怕的不行?
“没听到?”苏钰音色冷沉,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如千斤重石压在了在阿芙心头,甚至让她一度腿软。
阿芙战战兢兢的抬起头,在触及苏钰那双深渊般的墨眸时,她终是没能承受得住苏钰的威压,全盘托出,“因为小姐说您长得好看,她不忍心!”
苏钰:“……”
他想到了所有可能,唯独未料到竟是这么个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