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管这些事,顾及我做什么?”萧琅刚要怪姜妲想得多,突然灵光一现,“刘晨?”
这种小心思正好表明刘晨还在宫内,可萧琅却没有办法去要人。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那些人看在她的面子上不敢随意动手。待时机成熟,她制造个巧合倒也不难。
后续姜妲果真提及如何处置越邑坛主,她的意思是大可不必过分张扬。对方是初犯,又是宗室独子,他的父亲年至花甲,颤颤巍巍地在姜妲面前跪了三回,恳求律令放其一条生路,姜妲念其年老体弱,便允了这个请求。
容宣假装听不懂,说自己早已被虢夺司寇之职,律令一概不归他管,姜妲应当去同代司寇、也就是范相商议。
姜妲见他这般说话很是生气,觉得容宣十分不讲理。即便他不是司寇,此等关乎国家的大事也应当过问一二。况且目前正是宗室与新令斗法的关键时刻,容宣怎敢推诿!
先前容宣还觉得姜妲只是有些小孩子脾气,爱使性子,可今日所作所为着实令他失望至极!该世故时使小性子,该立足大局时却又顾及那一星半点摸不着的情谊。若果真按照她的思路进行下去,莫说权力之争的最后结果未必尽如她意,只怕施行数年之久的东原新令即刻分崩离析。
遂表示坚决不同意!
姜妲顿时大怒,道只是通知他罢了,并非与他商议。又抬脚在他小腿上狠踹了一下,责问他那日教训他的话是否全忘了。
容宣不敢说忘得一干二净,只能说是从未记得。但嚣张并非他的性格,故配合姜妲表演了一番。
姜妲自己也清楚,这事儿办得里外不是,必定会对新令的更新执行造成不小的打击,宗室也未必会对她感恩戴德。但那位是权越君之同胞兄弟,垂垂老矣的模样也十分可怜,她于心不忍,一时头脑发热才答应了下来。如今想反悔已是难上加难,今日出尔反尔,往后如何立威?
她以为容宣会理解她、帮她,哪知这人好赖不知,固执得跟什么似的!
姜妲越想越气,越气越委屈,捡起手边的什么东西又想摔,幸而菁菁及时出现,阻止了这场破坏。
说到这儿,容宣又止了话头,萧琅很是暴躁。
“菁菁将她拉住了?菁菁将你拉走了?菁菁到底怎么了!”
“你关心菁菁做什么,我才是受害者,应该多关心关心我……哎哎哎有话好说,莫薅我头发……”
自从发现容宣很爱惜头发之后,萧琅一言不合便上手薅他,虽未不会用力,但揉得跟鸡窝似的也不甚美观。
“后面你都知道了,那季舯死得当真莫名其妙!”
“你若是这样想,那你可想歪了。”萧琅凑到容宣跟前,勾着发丝在他脸上扫来扫去,“这可是你撺掇的,你该不会是坏事做得太多给忘了罢?”
“又在胡言乱语了。”容宣握住她不安分的手,闷声笑着,“你有证据吗?”
“无。”萧琅抽出手,十分嚣张地叉起腰,“但我就是知道,从我嘴里说出去的话有人敢不信吗?”
“不错,是我撺掇的又怎样?我不但怂恿了他弑父杀母,我还要夸他做得好。”那人趁她不注意一把将她扯进怀里箍紧,额头相抵,酒气呼在她面颊上,“东原西夷都是我做的,你能拿我怎样?”
说着,容宣轻轻笑起来,渐渐笑出了声,继而笑弯了腰,笑得泪流满面。
笑声响彻暗夜,分外凄凉。
萧琅任由他抱着自己,一边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一边在心里舒了口气——
隐忍十余载的国恨家仇,今朝总算可以抚慰亡灵了。
待容宣平静下来,她从袖子里摸出一个藤鸟放在他手里,“一个好消息,自己打开罢。”
容宣不疑有他,按拧一番从藤鸟肚中抽出了一张细长的纸条。
纸张很薄,字迹透到了纸背,数来仅有寥寥两行。他无意中看到其中几个字,瞬间愣住。
萧琅催他快些打开,可容宣手抖得厉害,摸索了好半天才将纸条捋开。
墨字分明,个个清晰,像长了手一样紧紧地抓住容宣的眼球。他来回看了无数遍,始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嘴唇也抖得厉害,像是不会说话了一般,“这……几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