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宣将两份文书塞进里室盛衣裳的箱里,又回了寝室一趟,转头跑去角门寻墨蒙。只要他比司寇府反应更快,抢在明义进宫之前见到姜妲,此事便可化为乌有。
然而事与愿违,容宣刚出角门便见四名执戈宫将正围着墨蒙与容恒,见容宣来了,那四人立刻转而将他围住。
其中一人一揖,恭敬道,“小臣等奉大王之命请君侯入宫叙话,君侯请。”
容宣佯作不知,“不知有何要事竟值得大王如此兴师动众?”
“有人状告君侯纵凶杀人。”
“竟有此事?”容宣请四人宽容些时刻,他有话要同容恒说,“既然大王并未传唤你二人,你们便不必跟着我了。阿恒,且去安抚下小君,道我去去便回,勿令她忧心。”
“是。”
容恒眨了下眼表示明白,他拉着墨蒙钻进角门,扭头上了锁。
宫将来不及反对,只好押着容宣一人回宫。
容宣自西宫门入宫,那是离西坊最近的一处宫门,进宫之后却意外与押着卫巍的明义相遇。
“君侯,我没……”卫巍见容宣此般情状十分惊愕,只当是自己连累了容宣,因而大为愧疚。他正欲解释,却见容宣微微一摆首,遂赶紧收声沉默。
明义见容宣在此处有些诧异,俄而略带敷衍地道了声“问君侯安”便将脸转了回去,自顾自地带着卫巍走了。
容宣叹了口气,对明义有些无可奈何。
明义与卫巍先进了殿门,容宣紧随其后。
殿内除却姜妲与菁菁,还有少司寇蔺启与一名跪于陛前的仆从,那仆从看穿着应当是候馆之人。
见主角已齐,殿门当即一闭。
姜妲冷冷地瞟了容宣一眼,“重新说,让咱们权倾朝野的文陵君也听一听。”
候馆仆从三叩首,道,“小臣状告文陵君食客卫巍杀害昌平乡乡长文简。”
卫巍连忙自辩,“大王明鉴,仆至候馆时文简早已死去多时,仆未曾杀害任何人,实属冤枉!”
“小臣亲耳所闻。”候馆仆从似是早有准备,当下娓娓道来,“卫巍先前便自称奉文陵君之命请文简入相舍,无奈其人未曾从命。今日卫巍再临候馆拜访文简,小臣偶然路过时听见屋内起了争执,卫巍说文陵君要文简回昌平乡去,否则便需当心其家人安危。”
“大王,此人所言纯属无稽之谈。文陵君与文简无怨无仇,甚至从未见过面,实不知威胁一个陌生人有何意义,遑论痛下杀手。前日文简拜访相舍不假,但文陵君并不在家,今日闻仆说起此人此事,文陵君方知事件重大,故遣仆去请文简来,欲一同入宫面见大王。”
“大王,小臣之言句句属实,小臣确实听见屋内曾有争执与搏斗的声音,不止小臣,另有三人也听见了。”
蔺启适时上前一步,“禀大王,小臣已问过另外三人,乃是一名送饭的侍女,两名洒扫的仆从,三人皆闻屋内争吵打斗,因担忧文简安危便报至司寇府。小臣到时卫巍正神色慌张地自房内出门欲图潜逃,不料为小臣所擒。小臣见其案上所撰家书与文陵君有关,便率先将书信呈于大王案前,其他证物待搜集整理完毕后再请大王过目。”
“大王,仆至候馆时便见文简已倒于入门当中,仆惊慌害怕之下欲报官,实非杀人潜逃。”
姜妲并未对三人言语表示肯定或否决,只低头看着案上一卷竹简问容宣,“文陵君,你以为如何?”
容宣一揖,“禀大王,小臣今日确实听闻昌平乡乡长文简欲拜见大王,只是前日不知为何人指点竟误寻至小臣门庭,但因小臣远在万儒总院之故未能相见。小臣回朝后得知此事便遣卫巍去请,想其千里迢迢而来定是有要紧事禀报,故小臣先行一步叩请宫门请见大王,待请至文简便可直接进宫。只是小臣刚出门即为宫将所擒,宫将均可证明。至于杀害之事实在荒谬,小臣一未见文简,二与其无仇,何故威胁杀害一外官?”
卫巍未提检举文书,容宣便也跟着未提,观眼下情形,诸事沾染得越少于己身越有利。
“是吗?”姜妲抬首看着他,点了点案上竹简,“那文陵君可知这简上写了甚?”
“小臣不知。”
姜妲貌似相信地点了点头,又看了几眼竹简,突然扬手将其摔在容宣脸上,“文陵君,你好大胆,竟敢当面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