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卫巍呈上公文,低着头不敢看容宣,“年轻也得注意休息……要不臣下念给君上听?”
“不!需!要!”
容宣从卫巍手里夺过公文,愤然拒绝了对方的好意。然而他将将看了两行字,容恒便溜进来附耳窃窃私语,闻言瞬间,他手下一个不留神掰断了两片竹简,而后思忖片刻,瞥了容恒一眼,故作大方地回了句“出去走走也好”,接着又补充说“你也去,看紧了”。
容恒话到嘴边一噎,硬着头皮称是,三步两回头地走了出去。
他方才同容宣说的不是旁事,而是嬴涓闲来无事托沉皎邀请萧琅去学宫看景。学宫一侧与伊人湖相通,景色甚美,嬴涓得知萧琅从未来过学宫,由是相邀。
除去走了一趟长熙军外,萧琅已近半年没有在宫外潇洒,嬴涓简直就是她的恩人,萧琅为之感激涕零,也不在乎身边又多跟了一个容恒。
但嬴涓并不想有那两个人跟着,尽管三人互相之间已是万分熟稔,几乎无话不谈,可他就是觉得那俩人太多余,又不好明说拒绝的话,因此一路上有些怏怏不乐。
萧琅看出了嬴涓的不高兴,遂说要带他去个人迹罕至的地儿,那地方她头一回带别人去,可谓史无前例,随后不等嬴涓回话她便扯着对方的袖子迅速消失在人海中。
“先生!您去哪儿?!”容恒大惊失色,这般情形他该如何向容宣汇报?若说萧琅主动拉着嬴涓跑了,最后倒霉的肯定是监督不力的他,若说嬴涓主动拉着萧琅跑了,恐怕会激化容宣对嬴涓的敌视,最后倒霉的还是监督不力的他!
“傻呀你,你不会当没看见么!”沉皎不知萧琅去了哪里,只好与容恒先行去往学宫。
“你竟敢唆使我欺瞒君上?”
“这叫善意的谎言,我不怕你倒霉么!”
容恒立刻将矛头转向嬴涓,“嬴涓这家伙怎地丝毫不知避嫌!”
“他又不知师叔嫁人了。”
“君后怎地也不知避嫌!”
“师叔对他又没意思,师叔也没觉得他对自己有意思。”
容恒火冒三丈,“话都被你说尽了!倘若今日是舞湘这般你还能在此说风凉话?”
沉皎一愣,摩挲着下巴摆出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说起来,我总感觉她好像一个人。”
“谁?”容恒八卦地竖起耳朵,难不成这俩人又好了?
“她有些性情好像和师叔有点相似……”
“沉皎!”容恒顿时跳脚,指着对方的鼻子气得说不出话来,“你该不会也对君后……”
沉皎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有病,看谁都像你家秦王的情敌!”像还不让人说了,天底下性情相似之人何其多,这些人怎么就盯着师叔日夜提防!
“你都跟她掰了可不能再想她了,不过咱们是兄弟,你尽管放心,第二春包在我身上!”
沉皎捂住容恒的嘴,“不必了,你还是先忙活你自己的第一春为好,自己的事八字没一撇还操别人的闲心。”
“不,我今生今世注定是要跟紧君上与君后的!”说到这里,容恒还是觉得不妥,萧琅有寡人之疾,嬴涓那小崽子又花枝招展的,这是在宫外,难保某些人不会趁虚而入。“我不放心君后,我要去找她!”
“去呗,能找到才有鬼了!”沉皎对此不置可否,任由容恒钻入人群,自己揣着手在街上乱晃,一边溜达一边往学宫的方向而去。
萧琅拉着嬴涓一路跑到伊人湖南侧,两人穿过湖边枯枝交错的矮树林,再向前走百步绕过一片连绵的假山石,而后便见一座形容枯槁的木屋藏在恣意横生的枯草灌木丛中。
“看那个,我和阿绿绿发现的!”萧琅骄傲地指着木屋让嬴涓快看,“那屋顶和壁上木板还是我俩补上去的!”
面对横七竖八不忍直视的木板,嬴涓竟也能鼓着巴掌连连称赞。他走近木屋,见屋门大开便道了声“叨扰”,然而进屋才发现内里无人,而房子早已破旧得不成模样,北墙甚至完全垮塌,大剌剌地露着屋外的芦苇和湖面,甚至可以眺望见远处学宫房舍的飞檐。
“你可是除我二人之外的第一位宾客。”数年未至,残垣倾颓甚为严重,但萧琅仍能找到早年藏起来的渔具。
嬴涓闻言欣喜若狂,他接过鱼竿摆弄着,询问萧琅是否可以临湖垂钓。
萧琅正要答他,却听见木屋外传来几人的说话声——
“这小淑女模样确实不错,哎哟这先生也是个长得好的,不枉咱们尾随一路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