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将落,廷尉署正堂门边便冒出个人来。
容宣倒背着手站在堂外,一脸笑意地看着寒毛卓竖的萧琅,“还不走,是想在这儿过夜吗?”
萧琅欲言却是不敢,与嬴涓无比乖巧地跟在容宣后面离开了廷尉署。
谁知,几人刚出门便险些与火急火燎跑来和张炜算账的龙非撞到一起,那人看向三人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容宣送嬴涓至学宫学舍门前,分别时朝他一礼,“今日多谢阿涓仗义执言。”
“不是的!”嬴涓红着脸连连摆手,“其实是他们对我出言不逊在先,疆景拔刀相助。”
容宣笑着未曾反驳,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天色不早了,宣先告辞了,还请阿涓得空同阿恒和沉皎知会一声。”
“是!”嬴涓乖巧应声,过会儿又想起了什么,一抬眼容宣与萧琅都已经走远,他赶紧快步追上去,“君上,那五百钱我等会儿便还您!”
容宣笑言婉拒,“不必客气,权作你我重逢的微薄之礼罢。”搁你手里是给你提个醒,以后少带琅琅到处祸祸!
债主如此宽容令嬴涓感动不已,待日后他逢人便说容宣“风流笃厚,擅为蒲鞭之政”,乃是实打实的蕴藉君子。
见鬼!这人倒是大方,好像跟钱有仇似的!
萧琅悄悄撇嘴,整整五百钱,换成刀币布币都得一大把,容宣不要可以给她,她又不会嫌钱多。
“我救了你,免你在众目睽睽之下丢脸,你不感谢我便罢了还敢撇嘴。”容宣抬手敲了萧琅脑壳一下,“今日实不该放你一人和嬴涓出门,我只片刻疏忽你便将自己送进了廷尉署,还敢当着廷尉丞的面打人,幸好廷尉不在,否则御史又得记我一次大过,我早晚会被他们骂得青史留名。”
“你怎知我们在廷尉署?”萧琅讪讪地卷着腰带上的结绳,仍是不忘为自己辩解一句,“是那个张炜先调戏嬴涓我才路见不平的,明明是他先动手,他却恶人先告状,我若不打他岂非成了诬告?我可受不了被人冤枉的委屈!”
“我送阿俭和阿邯出门,突然很想你便来找你了。”
容宣说的是实话,他本以为会在学宫或酒肆之所找到萧琅,谁知半路听人说有人状告张炜,他很好奇会是谁如此勇敢,便跟去了廷尉署看了一眼,结果正好看到萧琅一脚将张炜踹哭的场面。
张炜应是未曾料到有人胆敢这般对他,委屈得眼泪鼻涕一大把。
“我一看是熟人便着人通知了龙非,张炜已被人状告过两次,这次是该入狱了,我不找他廷尉丞也得去找他。”
萧琅小声抱怨道,“罚金涨价你也不跟我说一声,你若早些通知,我今日定多带些钱。”
“你还好意思说!”容宣有些哭笑不得,又敲了她一下,“堂堂秦王后竟与纨绔子弟当街斗殴,甚至连罚金都交不上!我还在想,你会不会找我来捞你,谁知你竟宁肯找阿俭也不肯找我,唉~着实令君子寒心哪!”
“我只是怕你取笑我,也怕你会告诉夫子,你与他通信那么频繁,肯定会告状。”
“我何时告过状!”容宣冤枉至极,“又怎会取笑你!难不成你忘了,你我初次见面时便是你和长兄将我和阿邯从营里捞出来的,这份恩情我可一直惦记着呢,今日也算是投桃报李了,你可得在长兄面前替我美言几句!你呀你呀,幼时便性子急躁,又好冲动,长大了也不见沉静半分,这般让我怎么放心留你一个人在家……”
萧琅闻言立刻竖起好奇的小耳朵,“你要出门呐?去哪里呀,能不能带我一个?”
“赵韦遣使送了会盟国书来,约在邝鹿台,长平侯受燕王之托正在秘密来秦的路上,听他的意思是燕王并不想参与,应当是不愿意,遂想联合秦国推拒此次会盟,让赵韦办不成此事。”
赵国的会盟意图萧琅早有耳闻,三家新王登基后举行一次大会盟理所应当,不仅可以昭示权力更迭的合法性,还可展示国力兵力,于己于人都是好事。
但赵韦的目的并非如此简单。
东西两国发家前赵国便常常自诩诸侯之首,赵景王年少轻狂时甚至称过“赵帝”,后因阴阳家警告而作罢。而今东西覆灭,汤邑荒淫,阴阳家几乎弃之不顾,赵韦见状难免旧心萌动,试图搏一番帝星之位,这次会盟的目的约摸如此,难怪燕如不想去。
萧琅估计容宣也不想去,谁都想称王称霸,谁都不愿别人也有这个心思。
容宣当然不想去,若是燕如主持,他作为盟友自是可以赏脸捧场,但赵韦想都不要想!“三国可以一会,但绝不是现在,现在前去会盟,赵国的主导地位太过明显,于秦燕不利。如果没有合适的时机,此次会盟之事还需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