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恒跑了一路又热又紧张,此时满头大汗地急声回道,“君上、君后,公子妇临盆!”
容宣闻言微愣,礼貌地问了句“可顺利”,接着便看向了萧琅。
孰料,萧琅竟无甚反应,只点头“嗯”了一声,想来早有算计。
容宣的问题倒是问住了容恒,“啊这,顺不顺利……臣下没听见动静,只见宫人进进出出,其他实在不甚清楚!”
“是寡人糊涂了。”容宣刚反应过来,容恒没经过妇人生子这种事,又不好乱问,他能知道些什么!“你且安抚阿俭,有诸太医在不会有问题,让他放心,寡人与琅琅片刻即到。”
容恒得令便急匆匆地跑回了东宫,容宣也换好衣裳催促萧琅快与他同去。
萧琅依旧坐着一动不动,“你自己去便好,我一会儿去观星台为新星起卦。”
容宣错愕地“啊”了声,“可我是外男,是长辈,我、我自己去不、不太好!”
萧琅也很无奈,“我本想让你随我同去观星台的,可你已经答应容恒会到东宫去了呀!”
容宣一傻,登时头皮发麻,他已经提前感觉到等下独自待在彻夜忙碌的东宫内的局促尴尬与格格不入了,怪只怪他激动之下说话只靠嘴。
“答应别人的事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哟~”萧琅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拿着一卷竹简独自往观星台去了。
容宣突然回神,“你可是早知今日会有此事不是?”好气,又被夫人给耍了!
萧琅甚是骄傲地叉起腰,“疆景先生无所不知!”
容宣见不得她如此嚣张,扭头哼了声,两人出门分道。
观星台的灯一向彻夜不灭,萧琅为着保险起见又续上了些灯油,室内光亮立刻明快许多。她重新启动了星仪,布好观星阵法,万分小心地打开了夜幕星图。
天上星轨交错纵横,萧琅没有着急看新星,而是照旧总览一遍,从燕赵看到魏吴,最后看秦国。
燕赵四平八稳,端得一个波澜不惊,交错的星轨将要分离,而南方魏国分野之上的荧惑仍是悬而未动。
上月月中,荧惑曾现北移之相,她还当是燕赵真心要打起来了,还为此与容宣争论过,说燕赵在魏吴交战的节骨眼上内讧绝非明智之举,秦国不坐收渔利都说不过去,两王怕不是傻了。可容宣一直不赞成她的观点,始终认为燕赵不傻,绝对没有当真打起来,不过是在演戏罢了。
如今再观,傻的果然是她萧琅,那荧惑连魏国分野都未出,亦无北移迹象,想来是燕赵两王又在私下里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协议,兴师动众地演这一出大戏也不知给谁看!
萧琅狠狠呸了一口,对这草菅人命的二人好一番唾弃。
接着,她看向了魏吴。
尽管魏国始终不肯与秦国正面交战,全身心地扑在吴军身上,但因有秦军为后盾,吴军越发勇猛精进,大有一往无前的气势,而在吴军几番穷追猛打下,魏国主力军已现溃散之势,如今的魏侯不过硬着头皮硬撑而已,他的星轨暗淡得几乎失去所有光泽,波折又短促,衬得徘徊在他北侧的荧惑无比猩红刺眼,魏国大势就此去矣!
萧琅正为魏侯感到惋惜,忽然被一道星光晃了下眼,她一瞥,原是帝星。
帝星本就明亮至极,偶尔炸一下光彩她也都习惯了,只是感觉今天好像有些不同寻常,便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结果这一看不打紧,竟让她发现星光掩盖下的一道波折,于是赶紧打起精神仔细甄别。
然而萧琅好生瞧了半天,紫微星海内诸辅星皆正位,没有丝毫僭越与偏颇,由是令她十分好奇,这就究竟是怎样的曲折竟会严重到上达天象的地步?
她思来想去始终不得其解,遂准备帮帝星起一卦瞧瞧缘由。
好巧不巧,此时帝星星轨一侧忽另有一星现世,虽未有帝星明艳,却也灼灼生辉,整正不紧不慢地跟在帝星一旁缓慢前行。
“新星顺利降世,果真乃我秦国之幸,天公作美大喜呀!”萧琅高兴地拍着手自言自语。
谁知她正得意着,那新星却突然闪烁起来,一会儿急剧收敛光芒,一会儿光芒缓缓重现,忽明忽暗地模样似是在竭尽全力地维持着明亮的状态。
眼看新星光亮越来越暗,萧琅顿觉不妙,她急忙转动星盘,滴血画图以借天道之力,将新星禁锢于星阵中央,摒退新星周身杂乱星辰,这才放大新星星轨,查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今日新星初诞,竟有人胆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动手动脚,简直不把阴阳家放在眼里!若是鄢君所为,她定要告知夫子,把那人的头拧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