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想到,陆恣竟然干脆地撕开创可贴,“你看呢?”
时星微懵了懵,下意识道:“都愈合了……”说完又感觉很像网络上的嘲讽梗,忙补充说,“就是还有些发红,最好擦点碘伏。”
陆恣轻笑了声,“回去就擦。”
这时,爱心座上的人站了起来,看样子是要下车了。
“你坐。”陆恣说。
时星微见他又拿出了手机,稍稍迟疑了片刻,便顺从地坐下了。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也确实不太熟悉,就这么安静下来。
没多会儿,时星微又开始犯困了。
这一次他没能抵挡住困意,等陆恣回完消息,就见时星微略低着头,已经睡着了。
他松开拽着吊环的手,将卷起的袖口拉至腕部,然后把住了椅背。
没多会儿,公交车一个急刹,时星微的脑袋随之歪靠在了他手臂上。
陆恣“咔嚓”咬碎了棒棒糖,抬头望向窗外。
外面下起了雨,路上渐渐有些堵,原本几十分钟的车程足足开了一小时。
快到站时,陆恣试着叫醒时星微,可一连喊了好几声,时星微都没反应。
陆恣挑了下眉,突然撤开了手。
时星微脑袋失重,猛地惊醒过来。
……我睡着了?
时星微眼中流露出些许怔然,自己居然在公共场合睡着了,而且,似乎还拿陆恣的胳膊当靠枕了?
他心情微妙地瞥了陆恣一眼,意外于对方竟没有推开他,但不管心里怎么想,他脸上已经挂起了赧然的笑,“不好意思,压着你了,其实你可以叫醒我。”
“叫不醒。”
“……”
三分真七分演的难为情,立刻变成了十分真,时星微清了清嗓子,“这两天总是嗜睡,可能有点低血糖。”
陆恣:“嗯。”
时星微默然,不再多此一举地解释,刚要站起来,对方却递来一只棒棒糖。
陆恣微垂着眼皮:“补充糖分。”
公交停在了学校正门附近,下车后,时星微取出雨伞撑开,“你宿舍在哪儿?”
陆恣:“东区,16栋。”
时星微点了点头,裴荣也住16栋,不过和自己一样,是在西区。
两个区隔得远,他并不想绕路,但出于客套,还是装模作样地说:“我送你吧。”
原以为陆恣会拒绝,然而对方只看了他一眼,“麻烦了。”
“……”
如果其他人这么回答,时星微顶多认为那人情商低。但换了陆恣,他有理由怀疑,对方是看穿了他的真实想法,故意和他作对——至少,陆恣那一眼传递给他的信息是这样。
可装是他自己要装,那也只能继续装下去,时星微勉强一笑:“不客气。”
他们顺着主道一路往前,到了岔路口,时星微正想右转,却听陆恣道:“往左。”
“你不是住东区?”
“西区近点,你到了宿舍把伞借我就行。”
时星微暗暗高兴,刚想“勉为其难”地同意,又听陆恣不紧不慢道:“反正你也不是很想送我。”
“……”
突如其来的直白差点儿没让时星微表情龟裂,他有些词穷,却又不甘心沉默,便装出无辜的表情看着陆恣。
此时雨已经小了很多,雨点打在伞盖上的节奏变得轻缓。
而伞下的世界里,两个人静默相视。
突然,陆恣往旁边挪了一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时星微茫然不已,没一会儿就听见了裴荣的声音。
“星微?”
身后,裴荣没打伞,手上还拿着个包裹,似乎刚从快递站回来。
他看见陆恣后很明显地一愣,“你们怎么一块儿?”
陆恣漫不经心道:“下雨,蹭把伞。”
裴荣盯着陆恣露在伞外的大半个肩膀,忍不住好笑,“那你这蹭得还挺别致。”
陆恣挑了下唇,“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时星微叫住他,将伞柄塞进他手里,“你带着啊。”
陆恣看着自己握伞的手,皮肤还残留着被触碰的冰凉,他抬眼问:“你呢?”
时星微还没开口,头顶突然投落一片阴影,他仰起脸,见是裴荣脱下了外套为他挡雨。
裴荣满不在意地抬抬下巴,“没事,你拿着走吧。”
陆恣冷淡地瞥他一眼,而后微微颔首,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等人走远了,时星微淡声道:“穿上吧,雨都快停了。”
“这不还没停吗?”裴荣依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放心,我不冷。”
时星微不再作声,又看了看头顶外套——这些早已习惯的体贴,在裴荣出轨后也变得讽刺,像副虚伪的面具,揭开爱的表象,只剩下疮痍的背叛。
他心里没什么波澜,经过半个白天的消化,虽然还谈不上绝对冷静,但他至少可以保持理智,也应该找裴荣谈一谈了。
裴荣对此一无所觉,正想问问时星微中午聚餐的事,衣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翻出来看了眼来电,随即迅速掐断。
“教练找我。”裴荣没有刻意遮掩屏幕,来电显示的确是教练,“多半是训练的事。”
“万一找你有急事呢,”时星微观察着他的神色,耐人寻味地笑了笑,“还是现在回吧。”
“没关系,我——”
下一刻,时星微突然拿走他的手机,按下了最近通话第一栏的号码。
只听“嘟”的一声响,电话很快被接起,听筒里传来一道怯怯的男声——
“裴荣哥,我、我打扰到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