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眼里透出一点灰败来,背脊有些佝偻。想他行医数年,老了却看自己心血毁于此,心里已经不抱期望了。
“那公子的嗓子我已然看过了,回天无力,我治不好,这药馆关门,也是应该。”他颓然道,带着无奈。手中的珠串被他放在桌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快走吧,娃娃,这里同你没什么事,莫要再管了。”
“不!”白穗拒绝道,“若我走了,这馆子才当真是一点救都没有。白穗从来不做无情无义的事情。”
也不等老爷子说什么,白穗转身往外走。那厢冯梁仗着人势,正拿了第二瓢泔水想往周扬之身上再泼。此前周扬之同他周旋之时,身上早不晓得溅了多少粪水,一身白衣臭不可闻,周旁人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皱眉撇嘴冷眼旁观这一切。
这些人里有不少人早年受过医馆的救助,先下却如同躲瘟神一般,生怕扯上半点关系。越是如此,冯梁越是得意,手里的粪水架起来,眼看就又要往周扬之身上招呼,白穗却抢先一步,不顾男女之嫌抢先一步抓住他的胳膊。
“且慢!”冯梁骂的起劲,手上的污秽之物刚要倾泻,哪知却突然被人拦住,心中刚消下去一点的火气立刻就翻涌了上来。
“哪来的女人?没看见爷在办事么?闪开!”低下头一看,见是个身形瘦削的女子,一身锦蓝色粗布衣襟,样貌比不得戏班子里的头牌女旦,心里的火气就又盛了几分。狠狠用胳膊往外一推,想要将白穗推出去,哪里晓得那女子仿佛是铁了心一般抓着自己,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
“怎么?还来劲儿了?”冯梁自知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儿,冷笑一声,扬起蒲扇大的巴掌,作势要打。
“等等!冯梁,你欺负个女人算什么本事?”周扬之在一旁急了,复杂的瞅了一眼白穗,叫喝道。
他虽然不喜白穗,却也晓得白穗冲出来是为了替自己拦下那泼粪水,周扬之心里不是滋味,却在看到白穗快要被打的时候将人拦下了。
“你以为我不敢么?”冯梁瞅着他冷笑两声,“你自身不保 ,还想着管别人?难不成,这是你的姘头?看你窝囊受罪,忍不下去了,想求我饶过你们?”
冯梁自幼混迹在风月场,骂街的功夫和本事都是一流的,一番话说下来,气的周扬之险些昏死过去,通红着一张脸,“你你你……”了半天,却憋不出半个字。
“请你说话尊重点 。”周扬之被堵的一句话骂不出来,一旁的白穗却是开了腔。她晓得这个时代名节对一个女子的重要性,因而走上前一步,隔开了冯梁同周扬之对峙的视线。
“我并非是谁的姘头,也不做如此伤风败俗的事情,只是看你在这耍泼,觉得不公平罢了。”白穗一字一顿的解释道,毫不畏惧的盯着冯梁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