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青走出营帐前,回头再看了玄鱼一眼。
见她手指拈着药丸,便欲往嘴里送。
沈宁青及时道:“这药不是给你口服的,是给你从下面塞进身体里的。”
沈宁青是医者,说起这些时面不改色。
玄鱼顿了顿,脸色有些不自然,点头应下。
随后玄鱼便带了人马,快马加鞭地出营,赶往汴城去把姚文琴和阿生换回来。
等玄鱼走后,沈宁青再去了一趟她的营帐,发现那解药还留在桌上,她果真没带走。
她用了那药,四个时辰以后便会毒发致死,超过了四个时辰,即便有解药也再救不回来。
沈宁青紧了紧拿着解药的手,她这到底是寄希望于老天,还是根本不抱什么希望?
从前在知道玄墨喜欢上了玄鱼以后,沈宁青只觉得,像玄墨那样的硬汉,喜欢的竟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儿,有些不可思议。
但是后来,他越来越明白,天底下娇滴滴的女孩儿何其多,为何玄墨却独独喜欢上了她。
北方征战时,听说乾州也数度浸在了战乱里。乾州出了个世子女,镇守乾州赢得军民拥戴。
那世子女就是玄鱼。
浔阳有难时,她领兵增援,帮助浔阳举城迁徙并且安顿,不仅救下了沈宁安一命,还击退了苍梧王水军,是浔阳百姓的恩人。
沈宁青不是个轻易向人道谢言恩的人,因为往常向来都是别人欠他的恩情。
如今虽然嘴上没说,但心底里他知道,玄鱼的这份恩情太过厚重。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可能地帮她一两分。
这个女子,在乱世之中,非但没有凋零枯萎,反而绽开了举世无双的风华,那般耀眼夺目。
难怪玄墨会如此喜欢,心心念念的都是她。
现在她竟敢只身赴敌营,尽管她知道会发生什么,也毫不畏惧,依然义无反顾!
可是她也没有头脑凌乱到像只无头苍蝇,她一面拿自己做饵,一面命将士们夜里悄然行军呈合围之势,静候时机一举围攻。
这样的女子,同样也偏执到令人生气的地步。一旦她认定了心爱之人,清白名节便与自己的生命同等重要,甘愿赴死也绝不给任何人留下威胁和把柄。
这些年一步步走来,撑到今天,她值得任何一个男人好好地呵护与疼惜。
沈宁青想,若是能再熬过这一次,她便应该苦尽甘来了吧。否则,老天对她着实不公。
思及此,沈宁青拂袖将解药卷进袖中,大步离开了营帐。
当玄鱼按照约定好的时间赶到汴城时,燕召林已经早早地在城楼上候着了。
玄鱼眯着眼抬头望去,细碎的雪花茫茫落下,周遭一片雪白,仿若如此便能够掩盖这持续已久的战争的残酷和人心的丑恶。
她只依稀见得燕召林的身影在城楼上,衣角被冷风吹拂得翩翩翻飞。
燕召林垂眼看去,亦是见到马背上的女子一身盔甲,青丝张扬,眉眼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