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鱼抱着床边的那身血衣,死死地搂在怀里,背过身去把自己蜷缩着。那一刻她浑身冰凉而颤抖,说出的话却是清醒无比,对沈宁安道:“宁安,药配好了么,若是顺利的话,我明日便去把我娘和弟弟换回来。”
沈宁安声音一抖,道:“还没好,说好了是三天时间的……”
沈宁安进展得很不顺利,她不想让别人碰到玄鱼的一根头发,可是也不想让她去送死。没想到营帐里的气氛低迷了一日,翌日就出现了转机。
有人带着几个随从想闯军营见玄鱼,只是被当做刺客给抓了起来。当时还发生不小的冲突,那人身边的随从功夫不弱,但也没伤及士兵的性命。
听人来报说,那人姓沈。
玄鱼神思一动。
紧接着就看见一抹榴红身影匆匆忙忙跑进来,一下子扑到玄鱼面前,神情大动,眼眶里净是泪水。
沈宁安抓着玄鱼的手臂,激动得泪如泉涌,道:“快,快叫他们不要打了,那是我哥……我哥回来了……小鱼我哥回来了……”
玄鱼当即命士兵将那行人带过来。
她与沈宁安走出营帐,不一会儿就看见几人在士兵的引领下往这边走来。
为首的那个青年男子,风尘仆仆,一身锦袍早已不复当初的风度,但面上神情依然冷贵。
正是沈宁青。
沈宁青抬起头来,看了看玄鱼,眼神又落在沈宁安身上,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丝丝动容,依稀有痛有愧。
沈宁安恨恨地瞪着他。
后来还没说上一句话,她就突然冲了过去,对沈宁青又踢又打,嘴里囫囵地骂道:“混账!你个混账!你到哪里去了!浔阳沦陷的时候你在哪儿,我们城破家亡的时候你又在哪儿!沈宁青你个大混账!”
沈宁青低头看着沈宁安,没有出声反驳,只是安静地任由她又打又骂,泛青的眼眶处微微透出些润红。
当初离开的时候,他无法带着沈宁安同他一起。
整个沈氏家族在浔阳,因而他只带了少数的沈家人,将沈宁安安顿在浔阳,怎么也有赵王护着,比他在外面风餐露宿、奔波流离要好得多。
只是他没想到,浔阳被围,消息难以传出去,等乾州派兵支援的时候,赵王兵马死守浔阳城,几乎已经全军覆没。
赵王和赵长乐都战死了,沈宁青得知了消息,第一时间快马加鞭地从北方赶回来,听说沈宁安在乾州,便来不及回浔阳,直奔乾州来寻她。
眼下寻到人了,见得她好好的,沈宁青终于松了一口气,只由她发泄。
沈宁安打累了也骂累了,最后紧揪着沈宁青的衣裳,失声痛哭起来。
在她最孤立无援的时候,这个哥哥没在。可是最庆幸不过是,还能在有生之年里再看见他,彼此都还活得好好的。
沈宁青带着沈宁安,同玄鱼一起进帐说话。
玄鱼看着他,张了张口,最想问的话还没有出口,沈宁青便先一步皱眉道:“我进乾州时听城里军民都在讨论玄墨被燕帝所杀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