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房中的烛火算不得太亮,何远德脸上的皱纹比之前还要多了,脸色也有些苍白,皱着眉头跟李泽诉苦:“泽兄今日遭遇,小弟也听说了,可怜李少公子英年早逝,叫你们白发人送黑发人……虽说惨况已经没法修正,但泽兄有没有想过,为自个儿的儿子讨一个公道?”
他这话才说完,李泽还没来得及答应,就听见身后的三夫人站了出来,急忙应道:“自是有的,何老爷可是有什么法子了?”
李泽有些不耐烦,白眼横了过去,又训斥了起来:“区区妇人懂得什么!我们在说事儿也敢插嘴,还不退下!”
三夫人又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心中自然是不快的。虽说她已经准备上让李老爷老来得子,但这件事儿哪有那般简单?再者李亥牧死了,不仅仅是叫她心痛,更是让这京州城中众人看她的笑话。
被一个二嫁的破鞋折磨到这个程度,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眼下瞧着好不容易有机会了,她又怎会拒绝?既然李老爷说了会管,她也只能受着这份气,匆匆离开了。
房中顿时只剩下何远德与李泽二人,虽说都是满面愁容,但各有各的算盘。李泽不是没听说何远德最近的事儿,这番深夜前来,必然是求助的。
果不其然,二人沉默片刻之后,便听见何远德幽幽开口:“泽兄,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提醒你了,若是如此纵容燕卿,不对她发难,我们恐怕很快就没容身之处了。”
“此话怎讲?”李泽开始揣着明白装糊涂,将那些没良心的话说得格外坦荡,“我家小儿是我这个做爹的没有管教好,今日犯下如此错事又得到这般代价,只能算他自找,我们李家,认了。”
他们一个从商一个做官,广善好施跟两袖清风都没学到,但无商不奸跟无官不仁,倒是摸了个门儿清。
李泽说得这些话,何远德怎会不清楚,这显然是拒绝了他的请求。但何远德今日也算是有备而来,直起了腰背,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泽兄应该是已经听说了燕卿给我们何家下的三月死令,但泽兄,你不要忘记了一点儿,燕卿此番不是想要我们给她死去的娘亲陪葬,而是想要所有参与其中的人,一起付出代价。”
“我想泽兄,应该还没忘记这件事情罢?”
“何家依然暴露,再做挣扎也是无用功。燕卿知晓这件事情绝对不止我们何家一家能成,已经着手在查,泽兄不妨猜一猜,她是先查到大理寺少卿那处,还是你们李家?”
李泽闻言,眼神骤然变得有些凶狠起来,泛着森森冷意:“何老弟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想给泽兄提个醒,毕竟也是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何远德脸上忽然浮现出冷笑,挑着自己的狭长的眼睛,又道,“泽兄是个明白人,知道燕卿此番动用得是秦相的权力,必然逃不过这一劫,待到她查清,我们何家的三月死期,何尝不是李家的三月死期呢?”
“我知道泽兄不在乎自己儿子,大不了再生,可这满门的黄金翠玉,十里八家的商铺酒行,李家世世代代积攒起来的心血,泽兄,也能够不在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