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杜且招了二十名的香工和五十名杂工,先期安排香工的住处,而后又在思归的附近又觅得一处闲置的宅子,把剩下的杂工都安排进去。
而章葳蕤最想找的调香师,却还是一无所获。
“调香师确实不好找,各大香坊的调香师都是签了长契的,即便是对现状不满,也无法转投他人。”弃之对此最为了解,他与每家香坊都有交情,大致都知道各家香坊的调香师的背景,“先前找调香师时,我便摸过一遍底了,委实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四娘可能要辛苦一阵,先把一万份的思归做出来,提交南外宗,再调制新的香品也不迟。只要思归受到追捧,其他的香品不愁卖不出去。”
章葳蕤轻叹,“其实我最想找的调香师是带我入门的师父,眼下香药局的张副使。我听闻他准备回京养老,可他妻子早年病逝后,他便一直是一个人,回了京也是一个人。”
“你说的是张延平?”杜且秀眉紧拧,“别忘了,你我是如何下狱。若非他与顾衍联手,你我也不会这般狼狈。”
“可他确实是出色的调香师。”章葳蕤当然知道张延平犯了杜且的忌讳,“他在沉水记从香工到调香师,再入太医局,他最为擅长的是养生香品,这才是王公贵族们的最爱。你莫要忘了,他入太医局,也是因为宫里的贵人们认为他的香有养颜驻颜之功效。”
杜且没有忘记,她的母亲也钟情于张延平的香,只有她不屑一顾,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养生养颜的香品确实比君子雅趣更好卖。
“他不会来的。”杜且劝章葳蕤断了念想,“他只听命于章以行,你还是断了这个念想。我会再寻其他的调香师,而你也可以趁此机会考虑新香品的方向 ,或许你也可以做几款养颜香。”
章葳蕤深知杜且的脾性,她不喜欢和害过自己的人为伍。而她也不知道张延平的想法,此事也就暂且搁下。当务之急,是把素馨花水提取出来,做出一万份的思归。
香工有了,香料也有了,明日便能开工大吉。
南外宗供给的香料都是上色香,而且是以低于市面价三成的价钱卖给三家合作香坊。可以说,南外宗这一次是给足了长期合作的诚意,连弃之都挑不出香料的毛病,价钱更是低到连他也还不了价。
“高价的工匠,低价的香料,成本还算是不高。”杜且心底微松,支出不高的话,也能尽早还完债务,“剩下的事情便交给章四,一万份的香品,一定要按期交货,不能让顾衍有机会落井下石,抹黑思归。”
章葳蕤深以为然,“但是这些香工还要花上几天的时间,才能让他们按我的要求来。往后这一个月的时间,只怕是要夜以继日地赶工。杜三,你让人收拾东西,我要住在工坊。”
“这可不行!”阿莫第一个反对,“以往只有你一人,想住便住了。可工坊既已招工,往后人来人往,你孤身一人,又如何能住在此地?”
“为何不能?把门一锁,胡乱睡上一觉,来回奔波,还有一个人跟着……”
阿莫断然道:“我跟!多晚我都送你回沈家。这原也是大娘子的意思。”
杜且也反对章葳蕤以工坊为家,“阿莫若是有旁的人耽搁了,我会让杜平来接你。这件事便这么定下了,你不必多说。工坊这边,我会让家中调香的婆子来盯着,你不用亲历亲为。”
“今日就先这样,回家歇息,明日正式上工。”
章葳蕤却不想回去,“我想四处走走,逛逛泉州城的香铺还有蕃坊,我想知道这个城的小娘子们都喜欢什么,才能投其所好。”
杜且没有反对,“去蕃坊就让阿莫跟着,你一个人,人生地不熟,蕃坊都是蕃商,语言不通,交流不畅,难免会生误会。”
章葳蕤倒也没有拒绝,“阿莫带上钱,我穷。”
阿莫十分耿直地摸了摸荷包,“带得不太够,要不弃之,你先给我拿点?”
弃之抽了荷包扔过去,“五分利。”
已至掌灯时分,弃之看着香料堆满仓库,这才关好库房的门,转身离开。
思归坊的门口,一辆马车停在那里,杜若的香气似有若无,却又无比熟悉而又深刻。
杜且在等他。
这让弃之的脚步变得轻快。
可走到马车前,他又有些迟疑。
“怎么了?不想回去?”杜且撩开车帘,露出清冷却又带着微笑的脸,“那我们喝酒去!去一醉!”
弃之从善如流。他想劝杜且的话有很多,罗氏在家盯着,她不该入夜不归,更不该在斩衰期抛头露面,甚至去酒坊喝酒。可这些话对杜且没有用,他也不想杜且被这些规矩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