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叠绵延的山峦,在深秋里,从葱郁变为嫩黄。
荒芜的山间道路上,树影斑驳摇晃,三个“野人”从树丛中窜出,见得外面宽阔的道路,其中一人迅速跑了出来。
他站在道路中央,脚底荒草刚好没到脚踝,环顾四望,冷漠的脸上露出些许喜意。
他向另外两人招手,极其兴奋:“殿下前辈,沈公子,我们终于出来了!”
这三个“野人”正是翻山越岭,努力走出浊风涯底的尚追影、沈祝还有阿敬三人。
这两日不停跋涉,终于是翻过了这几个山头,到了山脚下。
阿敬认得这里的环境,正是从江中去扬威镖局路上的一条小路。
不过这条小路虽然很近,但道路狭窄,期间还有不少山路,所以官道开通之后便极少有人在这里经过,路面上已经长满了杂草。
正是午后,暖暖的阳光照在脸上,靠在尚追影的沈祝脸上的苍白淡了些,两人搀扶着走到荒草道路旁,遥望向太阳相对的方向,尚追影脸上的喜悦无法掩饰。
三十八年的孤独与绝望在这一刻,如晨雾,如露珠,如霜花,阳光一照,便烟消云散了。
“阿敬,离这里最近的一座城是哪里?”尚追影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沈祝,这两日在山中跋涉,风餐露宿,沈祝的身体已经快要吃不消了。
阿敬道:“这里比较偏,距离哪儿都不算近,向北去是江中一带,往南便接近江南,只是如今我们怕是不能在江中那里现身,只能相反的方向去了。”
尚追影道:“好,便去江南!”
阿敬从尚追影手中接过沈祝,他还有一些力气,便将沈祝背在了背上,带着尚追影一块儿朝南边去。
沈祝虚弱地睁开眼睛,干裂的嘴唇微张:“阿敬,谢谢你了。”
阿敬:“沈公子再忍一忍,前面或许有水,到时候便有鱼来补身体了。”
沈祝点点头,他双眼发昏,趴在阿敬背上渐渐睡去。
三人走了一段路,忽听得身后有马车声音,阿敬和尚追影急忙回头去看。只见道路远处,一辆马车正不急不缓地驶过来,驾车的是个年纪不算大的男子,身着布衣,相貌普通,想来是家丁小厮或者车夫一类的人物。
尚追影看了眼阿敬背上睡着的沈祝,他二人累些没关系,但沈祝的身体支撑不了太久。这辆马车算是雪中送炭的存在。
暂且不管这两马车为何选择在这条人烟稀少的道路上过,尚追影直接跑到路中间拦住了马车,驾车的男子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们,扯着马缰的手下意识背到身后,握住了藏在背后的兵器。
毕竟这个年代,像尚追影他们浑身上下都是动物皮毛的人几乎没有,他们的打扮,更像是从山间走出来的野人。
尚追影察觉到男子眼中的警惕,连忙笑着道:“这位小哥不要害怕,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我们有个人生病了,走不了路,你看能不能行行好,让他在你们的马车里挤一挤。我看你这马车还挺大。”
男子丝毫没有犹豫,斩钉截铁道:“不行!”
尚追影眉头微蹙:“我们两个走着,只要让我这生病的朋友搭一段路就行......”
“说了不行你聋了吗!”男子态度极差,脸上已经有了不耐烦,“我家主人还有急事,快点让开,不然我不客气了!”
马车是人家的,人家愿不愿意行好事是人家的权利,尚追影面露失望,但也没有强求,神色焉焉地让到了路边。
驾车的男子似乎是有些急迫,立刻甩了马鞭驾着马车离去。
因为道路难走颠簸,岂不的时候正好荡了一下。
旁边的小窗里的垂帘被荡起一个角。阿敬无意间往里瞥了一眼,隐约看到车中之人靠在窗口边的半张侧脸。
仿佛是睡着了,双眼紧闭着。
阿敬莫名觉得那张脸有几分熟悉,有些像杨楚青。可杨楚青怎么会在这里,就算要回扬威镖局,大可以走官道,毕竟人多热闹些,杨楚青最喜的便是热闹。
阿敬觉得自己是过于想念杨楚青才看错了,可朝夕相处的人的轮廓怎么可能记错?
“不对!”阿敬突然出声,“马车有异,前辈我们快追!”
他跟着叶木槿一块儿出事了,杨楚青在宁府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尚追影没有多想,当即便轻点脚尖,提气追了上去。虽然这两日她力气被消耗的没剩多少了,但马车并没有走出多远距离,尚追影没费多少力气便追上了。
驾车的男子见势,急急停下了马车,从背后拿出了刀,怒气冲冲地指着尚追影:“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还想抢车不成!”
尚追影冷冷笑着:“我就抢了你待如何?”
“找死!”男子目露凶光,提刀跃了出去,凌厉的刀光直冲尚追影的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