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姑是侯府的老人,对府里各位主子的事儿都晓得一些。听到夫人如此一问,她噗呲便笑开了。
“说起赵先生与咱们老夫人,那可有好一段故事可说!”
“咱们老夫人本是书香世家陈家的嫡女,端的尊荣华贵,年轻时也是上京城众家小姐里姿容出挑的。女子颜色好,家世好,自然不愁嫁。陈府的门槛,那时也被媒人踏破了好些个。”
“当时上陈府求亲的,便有这位赵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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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我曾被他求过亲?!”
陈绮陌带小外孙刚回了丹枫园,坐在院子里纳凉,只好奇地问了句“我同这赵先生是何关系”,却不想听到这样的答案。
她日后当如何正视那位学识渊博的先生?
碧云瞧她惊得坐直了身子,心笑道:
“老夫人您呐,虽是记性差些了,但性子却越来越天真可爱了。人家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当真不错。其实这事儿也无甚严重,只是赵先生当年求亲不成,此后一直未娶罢了。”
陈绮陌眼睛一瞪:那还不严重?!她都差点以为,这老先生对原身情根深种了!
谢缁尘一直坐在石凳上看画本,突然听得碧云这一句,也惊得抬起了头,转而愣愣地看着自己祖母,不觉间喃喃说着:
“祖母年轻时,定是极美的……”
碧云当时便笑开了花儿:“那可不!这侯府藏宝阁里头,还有当年老侯爷亲自给咱老夫人画的画像,那画儿,活灵活现的,足见老侯爷对老夫人用情至深!”
陈绮陌暗暗抬手,想摸一摸自己的脸,一瞬,又将它放下,心中暗暗唾弃:这贼手!就算自己如今穿成了美人,那也只是个老太婆了,摸个啥……
碧云见她抬手抚脸,以为她怀念往事,浅笑着问:“老夫人,您可是想去旧事堂瞧瞧了?”
陈绮陌一愣。
她根本不知什么是旧事堂。但碧云既然提到了,她不妨去瞧瞧。
于是点头:“前头带路吧。”
“喏。”
碧云小心地扶着她,让刘婆子抱着谢缁尘,一路往旧事堂去。
旧事堂。
这是历代祁阳候放置家谱,安放旧事旧物的地方。
当年,老侯爷郑向远娶老夫人后,便翻新了旧事堂,把他和陈蓉的过往用刀刻在石墙上。
他画了一幅画。画上是初见时,陈蓉的模样。
自从他死后,陈蓉再也没进过旧事堂。
二十多年过去了,堂前落叶成灰,只是堂门依旧光洁。
碧云小心推开门。
沉重的楠木发出沉闷的响声:“呜——”
陈绮陌跨过门槛,一抬头,便见前头墙上挂着一张与人等高的仕女图。图上画着一个眉如远山、眼似桃花的美艳女子。
她眉目间有一股清冷高傲的气质,身上穿着铠甲,手执长鞭,仿佛下一刻就要扬鞭抽过来。
陈绮陌当即红了眼。
她知道,老太太又在影响这具身体。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流着泪,颤巍巍地走到那幅画前,抬手轻抚画中女子的容颜。
眼泪模糊了视线。
她感受到了老太太的情绪,不甘、懊悔、自责、难过……
她也不禁心底难受着。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喃喃说着:
“向远……我、来迟了……”
她哽咽着,脑中浮现老侯爷与她相遇相知的一幕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