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大少爷、表少爷,今日都要去栾翠阁行拜师礼,衣裳饰物可马虎不得,处处得显出对先生的尊重。
拜师所需的六礼,今儿个早上天大亮的时候,也被负责采买的丫鬟买回来,装在红布盖着的竹编提篮里。
陈绮陌着人把尘哥儿的那份六礼单独放着,剩下的两份送往揽芳园和黔醉阁。
碧云疑惑:“真要给薛姨娘送去?”
她教养的小子可跋扈得不行,若是同表少爷在一处学习,也不知会闹出怎样的祸事。
陈绮陌却没多想:“说到底,他还是我的孙儿。我也不能因着他错了一次,便一直不待见他。同是孙子,也合该一视同仁。”
碧云点头,差人将两份六礼都送过去。
李氏收到这份六礼,心底对老太太的怨怪又淡了几分,垂着眸子喃喃说着:“婆婆果真还是念着海哥儿的……”又差人将海哥儿收拾齐整,早早往栾翠阁去了。
另一头。
丹枫园的丫鬟桃儿来了黔醉阁,却发现院门紧闭,里头也没动静。
敲了好一阵门,里头的人才将门打开,睡眼惺忪地看着她:“这么早,何事?”
桃儿将手中的六礼塞在门房手上,随意地说着:“喏,老夫人赏给二少爷的。”说罢,她转身回了丹枫园。
门房神色茫然,小心将提篮上的红布掀开,瞧见里头的芹菜后,心头更是疑惑:这老太太,无事送个芹菜干啥?
到底是主子赏赐的东西,他不敢耽搁,连忙提着送往薛姨娘的寝房。
薛姨娘正睡着,突然被叫醒,心里大不欢喜,又听得老夫人赏了一提篮怪东西,心里更是不舒坦了。
“她送了什么来?”
丫鬟把提篮放在她面前,轻轻揭开上头盖着的红布。
薛姨娘一看,脸色大变:“近日府上可来了先生?”
丫鬟摇头不知,倒是旁边正在换香炉的小厮神色一动,转头回道:“栾翠阁来了个姓赵的先生,据说是经学博士,学问一等一的好。”
薛姨娘一惊,连忙叫人:“坏了!赶快把洋哥儿穿起来,去栾翠阁!”
***
栾翠阁。
李氏和陈绮陌相继带着孩子到了。
栾翠阁庭院里晒着的字画书籍都被收起了来,地上终于能下脚。
赵旭依旧老神在在地瘫在躺椅上,手里的扇子一摇一摇,只将蒲扇换成了一柄坠着白玉画着山水的折扇。
海哥儿第一次来这儿,又听得自己是来拜师的,神色颇为严肃。
他已八岁余,头发长得很快,如今已能梳个总角。身上穿着水色长袍,斜襟窄袖,衣裳上绣着青竹,看着便有一股正直坚韧的君子之风。
赵旭原本还担心郑茗海当不得自己的弟子,如今一看,不禁嘴角含笑,暗暗点头:“不愧是祁阳候的孙子!”
时至今日,他心中认可的祁阳候,也只有老侯爷一个。
李氏听得他的夸奖,脸上的笑意如何也忍不住,瞧着旁边的婆婆也笑得开怀,索性也放开了。
她想了想,走到婆婆身边,与她站在一起,笑道:
“海哥儿与尘哥儿两个,如今也师从一门了。日后他两个又是表兄弟,又是师兄弟,也不知会怎样亲近!”
陈绮陌就爱看小孩子毫无猜嫌相交的模样,笑道:
“他两个都是男孩儿,尘哥儿现下年纪又小,如今当是海哥儿护着他。若是尘哥儿年纪大了,他两个一皮起来,定把这房顶都能掀了!”
李氏主动亲近得到回复,心中更是大胆,挽着婆婆的手坐到一旁的石凳上,一边看着孩子准备拜师礼,一边聊着天。
婆媳俩关系眼瞧着即将破冰。
赵旭余光瞥见她俩亲密的模样,心头暗道:街头闲话听不得啊!人家这婆媳俩哪是关系不睦?分明是和睦才对!
这时,司仪童儿小声问他:
“先生,时辰要到了,二少爷尚未到场,咱们还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