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苏漓站在苏府的大门口,一袭雪青色的罗裙随着微风飘摇舞动,素雅娴静。
一辆马车由远及近地驶来,车轮碌碌的声音吸引了苏漓的注意,苏漓迈开脚步,不紧不慢地顺着门前的石阶下去。
马车在离苏漓不远的地方停下,车夫和随行的雁秋先向苏漓行了礼,而后雁秋才去打开马车的门,扶着马车里的苏雅出来。
粲然一笑,苏漓快步上前,扶了苏雅一把:“雅姐姐你可算是来啦!”
“你怎么在门口等着?正是盛夏,便是一大清早也热得很,你在里面等我就好了,怎么还跑出来了?热不热?”扶着苏漓的手下车,苏雅惊讶地看着苏漓,还亲切地用自己的衣袖帮苏漓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顺势挽住苏雅的胳膊,苏漓不以为意道:“苏府人杂,我怕那些不懂规矩的冲撞了雅姐姐,便到门外来迎姐姐了,所幸天公作美,今儿一早有些微风,不算太热。雅姐姐,我们快进去吧,这个时间祖母该是已经念完经了。”
随着苏漓踏进苏府,苏雅自以为不着痕迹地东张西望着,嘴上还不忘问苏漓问题:“舅祖母信佛?”
苏漓撇撇嘴:“信不信我不知道,多半是图个六根清净吧。”
话音落,苏漓又凑到苏雅耳边,悄悄道:“京城里过了四十的夫人十有八九都信佛,可真信的能有几个?”
苏雅默默将这话记下,又有些忐忑地问苏漓道:“漓妹妹,我准备了自己绣的帕子给舅祖母做见面礼,你说舅祖母会喜欢吗?”
说着苏雅就从广袖里抽出一条丝绢帕子,帕子上绣着一团山茶,是用深浅不一的蓝丝线绣的。
苏漓惊叹道:“雅姐姐这是绣的山茶?这配色又是别出心裁,好看得紧呢!”
苏雅害羞得红了脸,腼腆道:“舅祖母能喜欢就好了。”
“心意重要,这可是雅姐姐亲手为祖母绣的,祖母一定喜欢!到了。”指了指安平居门楣上的牌匾,苏漓不等苏雅将牌匾看清就拉着苏雅踏进了安平居。
因为苏漓昨天晚上已经让竹念来跟苏老夫人说过苏雅要来的事情,所以这会儿苏嬷嬷就在安平居的前堂候着,见苏漓和苏雅来了,苏嬷嬷就露出个慈祥的笑容。
“老奴请二小姐安,见过表小姐。”
苏嬷嬷规规矩矩地给苏漓和苏雅都行了礼,但这礼却是有分别的,苏雅记得她的外祖母曾跟她说过,苏嬷嬷给苏漓行的礼,那是对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行的礼,是以下敬上的礼,而苏嬷嬷对苏雅行的礼却是最普通的礼,是平等的两个人之间用的礼。
苏雅抿了抿嘴。
苏漓甜甜一笑,问苏嬷嬷道:“苏嬷嬷怎么候在前堂里了?祖母已经用完早膳了吗?”
“老夫人还在花厅里用膳,只是安平居久未来客,老夫人怕下面的人照顾不周,怠慢了表小姐,这才让老奴亲自过来,”话音落,苏嬷嬷转眼看向苏雅,笑容慈爱,“老夫人年纪大了,做什么事难免都慢了一些,还请表小姐在这里坐一坐,等上片刻,失礼之处也请表小姐海涵。”
“嬷嬷客气了,”苏雅扬起一个腼腆的笑脸,“左右我也没什么事,不急的,劳嬷嬷转告老夫人慢慢来就好。”
“多谢表小姐谅解,”苏嬷嬷向苏雅福了福身,而后对苏漓说道,“那二小姐就在这里陪表小姐说说话吧,老奴去老夫人那边看看。”
“苏嬷嬷快去吧,这里有我,苏嬷嬷就放心吧。”苏漓笑嘻嘻地冲苏嬷嬷挥了挥手。
苏嬷嬷躬身颔首,退出了前堂。
等苏嬷嬷走了,苏雅的眼珠子转了转,试探着对苏漓说道:“昨日见面时我就觉得漓妹妹是个脾性温和、待人亲切的人,却没想到漓妹妹连对一个嬷嬷都这样和蔼可亲。”
苏漓睨了苏雅一眼,笑着说道:“苏嬷嬷不一样,她在我祖母身边伺候几十年了,与祖母情谊深厚,苏嬷嬷的这个‘苏’姓还是我祖母赐下的。在宫里不是有什么见令牌如君亲临的说法吗?在我们苏府里,见着苏嬷嬷就如同我祖母亲临,故此哪怕是我那几个叔伯在苏嬷嬷面前都得恭恭敬敬的。”
苏雅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可这样不就成了奴大欺主吗?”
苏漓噗嗤一乐,弯着眼睛看着苏雅:“姑祖母都教了你些什么啊?奴婢就是奴婢,哪那么容易欺到主子头上?只要主子想管,可没有管不住的奴婢,何况苏嬷嬷对我祖母忠心着呢,你可千万别在这安平居里说苏嬷嬷的坏话。”
以前苏府里的奴婢敢欺她,那是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教训过她们,如今她想好好管着她们了,她漓渊居里的那些奴婢不就都老老实实的了吗?
苏雅后知后觉地捂住嘴,忐忑地东张西望。
苏漓嘻嘻一笑,拉开苏雅捂着嘴的手:“雅姐姐放心,刚刚那话除了我,没人听见。”
苏雅顺势松开手,将信将疑地看着苏漓:“你怎么知道没别的人听见?万一有呢?”
“不会有那个万一的,”见苏雅是真的在担心,苏漓摇头失笑,“我啊,是真的羡慕雅姐姐,能在兴平县里无忧无虑地长大,像我这样活在高门大院里的,锦衣玉食瞧着风光,可四书五经还没参透,就先学会了尔虞我诈、人心不古,整天防人跟防贼似的,早就学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了。”
“至于吗?”苏雅不信,“都是一家人,他们还能害你性命不成?”
苏漓没多解释,只冲苏雅微微一笑:“等雅姐姐在京城里待得久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