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的时间一晃而过,赏莲宴这一天,整个京城都热闹了起来,苏府各院里自然也是闹哄哄的,女眷们一大清早就开始梳妆打扮,独苏漓不慌不忙,一如既往地去安平居给苏老夫人请了个安,陪苏老夫人用过早膳之后才回漓渊居。
落地铜镜前,雁秋跟苏雅、竹念一起为苏漓更衣,因为想要跟苏漓聊上几句,所以雁秋大着胆子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小姐您怎么就不着急呢?奴婢听说风鸣院那边天还没亮就已经开始做准备了。”
“这有什么可着急的?”苏雅的手上忙着帮苏漓整理衣裳,嘴上也不闲着,“请柬上虽然写着晌午开宴,可那郯国公不是个当官的吗?他们当官的都要入宫上早朝,在宫里一待就是一上午,午时之前能回到郯国公府就算早了,咱们去人家做客,总不能比主人先到吧?午时偏巧又是用膳的时间,咱们得等人家郯国公府用完了午膳再去,不然倒像是专门去蹭饭的,有失体面。而以苏家在京城里的地位,咱们得比其他四个世家晚到,得比三品大员早到。这样一算,咱们申正赶到郯国公府都算是早的了,闹不好要申初才能出门。”
苏雅这番话听得竹念和雁秋一愣一愣的:“那、那咱们这么早为小姐换上衣裳做什么啊?现在才刚巳时,到申初还有三个时辰呢,万一把这身衣裳弄脏了可怎么办啊?”
“你家小姐这不是还要去你们大夫人那边帮忙吗?”看着一身淡青的苏漓,苏雅撇撇嘴,“而且这身衣裳弄脏了才好,弄脏了就能换上另一套了。”
这小半个月来,她为苏漓赶制了两套衣裳,一套是淡青的颜色,娴雅脱俗,另一套则是海棠红的,更显娇柔妩媚,她觉得在这样京城女眷齐聚的日子里,苏漓就该穿一身娇艳的颜色去艳压群芳,可苏漓偏要清淡一些,她实在是说不过苏漓,只能留那套海棠红的衣裳做备用。
“快别抱怨了,你都跟我抱怨好几天了,”苏漓无奈地看着苏雅,“你信我,那另一套衣裳今儿一定能用上,不然我特地多准备一套头面做什么?”
苏雅直起腰,将信将疑地看着铜镜里的苏漓:“我就奇了怪了,你为什么就笃定了今儿一定会弄脏这身衣裳?”
苏漓轻声一哂,道:“今儿苏婉、冯安宁、林云秀都在,且不说苏婉和冯安宁会不会来惹我,我才让林云秀把面子里子都丢光了,她今儿不来找我报仇雪恨才奇了怪呢!”
前世她没惹过林云秀,赏莲宴上是苏婉在作画时故意甩了她一身墨,当时她没准备替换的衣裳,苏婉便“好心”地借了她一套衣裳,一套与她极不相称的葱绿色衣裳,在冯安宁“不经意”的玩笑中,她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今生她把该得罪、不该得罪的人都得罪了,不知道这赏莲宴上会是哪个来助她一臂之力。
苏雅哑然,半晌后才颇为嫌弃地说了一句:“你可真是招人恨啊。”
苏漓耸耸肩,不以为意。
雁秋歪了歪头,突然问道:“照表小姐这样说,咱们今天晚上还能在坊门落锁前回来吗?”
“回不来,”苏漓缓缓说道,“郯国公每年下帖子的时候都说赏莲宴是晌午开始,实际上重头戏却在晚上,为此郯国公在兴宁坊内重金收购了几处大宅,精心修建只为在赏莲宴这一日安顿来客。”
“这么说咱们今天晚上要宿在兴宁坊内?那可得给小姐再多备几套衣裳,”竹念急忙说道,“雁秋,你将小姐平日里用惯了的东西都仔细包好,咱们都带上。”
“好。”雁秋连忙转身去收拾。
苏漓摇头失笑:“只是住一宿而已,必需的东西郯国公府都会备好,你们别带太多东西,像是逃荒似的。”
“是,小姐,奴婢知道了。”雁秋应了一声就继续忙活着。
苏漓不再管雁秋,又对竹念说道:“今日到了郯国公府之后,让白兰带人跟郯国公府的人去夜宿的地方提前打点,你跟着雅娘,让雁秋跟着我。”
苏雅不想再听苏漓假惺惺地管她叫“雅姐姐”,严令苏漓改口叫她“雅娘”。
不等竹念回答,苏雅就皱起了眉:“干吗还专门安排一个人监视我?再说了,我今儿不是得跟在你身边吗?你这么不放心,亲自看着我不就得了?”
相处半月,苏雅知道苏漓不是个善茬,她自己便也不再伪装,放下了戒备之后才觉得两人意气相投,很是合得来。
苏漓斜了苏雅一眼,道:“我倒是想把你拴在身边,可今日我得跟在大伯母身边,见的都是高门女眷,无趣极了,你若是在我身边待不住了,就让竹念领你四处走走,可别自己一个人偷跑,竹念以前虽然是个三等奴婢,但自小就生活在京城里,懂得比你多。”
深知今日出席赏莲宴的人非富即贵,她哪个都得罪不起,苏雅便爽快地应下了:“行,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虽然是在兴平县长大的,但该学的规矩都跟外祖母学了,勋贵世家里的那点儿讲究外祖母也都跟我说过,我都记着呢。”
“总之万事小心,”最后嘱咐苏雅一句,苏漓就跨出了门槛,“我先带竹念去大伯母那儿,你就在漓渊居里待着吧,等到要出发的时候再跟雁秋她们一起出去。”
“好了,我知道了,你快走吧。”苏雅嫌弃地摆摆手,却是一路将苏漓送出了漓渊居。
苏漓说是要去朱氏那里帮忙,实际上除了跟朱氏坐在一起唠家常,倒也没有别的事情要做,起初两个人之间还有些话可聊,只是越往后气氛越是尴尬,好不容易熬到未正要出发时,两个人才得以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