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啊……”单姜愣了愣,“既然如此,那单某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单管事请讲。”苏漓眉眼带笑,神情和语气都是淡淡的,让人看不出她此刻在想什么。
单姜的眉心不由轻轻皱了一下,暗道他恐怕是低估了苏漓:“单某已经从当家的那里听说二小姐打算在延寿坊开一间绣坊,甚至还从外地请回了一位技艺高超的绣娘,可容单某提醒二小姐,术业有专攻,绣娘毕竟只是绣娘,精于刺绣,却未必懂得生意之道,咱们做生意说到底还是要以利润为重,比起那些个独树一帜的奇思妙想,最后的销量才是关键,选些时兴的东西来卖才是上上之策啊。”
听了单姜这一番话,苏漓十分认真地思索一阵,然后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道:“单管事说得很有道理。”
话说到这儿,苏漓微微一顿,视线往单姜那一瞟就见单姜满目得意,苏漓莞尔一笑,又道:“可我要开的这间绣坊,原本就不算卖那些随处可见的寻常之物。”
前一刻还有些得意的单姜登时愣住。
苏漓继续说道:“咱们苏家也在京城里开了一间绣坊,里面卖的都是些时兴之物,我又何必再开一间同样的绣坊跟自家人抢生意?我就是想试着卖点儿不流于俗的东西,说到底也只是日子过得太无聊了,想找点事情做罢了,所幸老夫人和当家的都愿意让我试试。”
苏漓这一番话堵得单姜哑口无言。
见单姜神色有异,苏漓不解地问道:“单管事,怎么了?可是今日不方便?”
单姜犹犹豫豫地说道:“是、是有点儿不方便……”
“怎么又不方便了?”抢了苏漓的话,苏时板着一张脸,不悦地看着单姜,“我父亲不是已经与你知会过了?你不是已经答应了?方才还说已经安排妥当,这才多大会儿工夫怎么又不方便了?身为织染坊的总管事,你怎能出尔反尔?你平日里就是这样做事的?”
苏时的话一说完,单姜登时就冒了一身冷汗。
对单姜来说,苏时和苏漓这两个人没什么可怕的,怕只怕这两个人回去向苏山和苏老夫人告状,那单姜不死也要脱层皮。
见单姜的眼神心虚地飘来飘去,苏漓又加了一把火:“算了堂哥,我看单管事当真是有难言之隐,要不我们今日就先回去吧,回去之后再跟大伯父商量商量,看大伯父这几日能不能抽出时间亲自带我们来一趟。”
话说到这儿,苏漓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这绣坊还没开起来,郯国公夫人就相中雅娘的手艺,赏莲宴当日就为她自己和五小姐分别预定了一套衣裳,这一转眼小半个月就过去了,雅娘好不容易设计好了衣裳,却总也找不到合适的料子,再耽搁下去,我可怎么跟郯国公夫人交代啊!”
苏漓这话是说给单姜听的,但苏时听了之后也跟着担心了起来:“这事儿你跟我父亲和祖母说过没有?”
不知道苏时是精明地看破了她的意图还是实心眼儿地把她的话当了真,苏漓配合着苏时这句话说道:“这么大的事儿,我自然是跟大伯父和祖母说过的,虽然只是一套衣裳,可这是郯国公夫人要的衣裳,我一个人哪里担得起!罢了,今日就算是白跑一趟,先回去再说吧。”
话音落,苏漓就站了起来,作势要走,可苏时本就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又跟苏漓没有默契,所以跟着苏漓站起来的苏时是真的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连一丝迟疑都没有。
“二位留步!”见苏时是认真的,单姜立刻将苏漓和苏时喊住,赔着笑脸说道,“二位误会了,单某不是不想让二位进到里面去一探究竟,只是织染坊里杂乱无章,不是堆着染缸就是晾着才刚浆染过的布料,实在是很不安全,若将二位磕坏、碰坏了,那单某可没法儿跟当家的交代啊!”
他这织染坊里的确是有点儿问题,但这二位初出茅庐,应该看不懂其中门道,不论如何也不能让当家的亲自过来。
“原来是这样啊,倒是我误会单管事了,”苏漓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不过我与堂哥哪有那么金贵,方便的话,还请单管事带我二人进去瞧瞧。”
“这是单某的荣幸,二位,里面请。”一改先前犹豫不定的态度,单姜笑呵呵地领着苏时和苏漓进到了织染坊里面。
走在苏漓的身边,苏时小声地抱怨道:“一会儿要走,一会儿又不走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苏漓瞥了苏时一眼:“不懂的话就闭上嘴老实地看着,别那么多抱怨。”
苏时怒:“你、你怎么如此无礼?我是你堂哥!”
苏漓冷哼一声,不再搭理苏时。
苏家的织染坊占地极广,待客的堂屋之后便是几排晾晒布料的架子,架子上整整齐齐地挂着刚浆染好的布料,再往里面走就是浆染区,十几口池子里装着各色的染料,雇工们行走在由木板搭起来的小路上忙活着,而纺织区在织染坊的最深处,只有不到十架纺车,其余的大概都在桑蚕场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