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气势汹汹地离开苏府,苏漓一登上马车就长舒了一口气。
祖母到底是上了年纪,凡事只求一个稳妥,对麻烦事儿能避就避,恰巧郯国公夫人、五小姐和纯宁郡主这单生意就是一桩麻烦事儿,虽说只是一套衣裳,好与不好似乎都只是芝麻小事,无伤大雅,但麻烦就麻烦在郯国公夫人和纯宁郡主的身份地位十分尊贵,只要她们两个说苏家一个不好,那苏家在京城里的生意必定一落千丈,就算不会伤及苏家的根本,那损失对苏家来说也并非是不痛不痒的,不巧苏家的织染坊在这个时候出了问题,为保苏家周全,祖母巴不得将这单生意推出去,而她在这时先危言耸听地夸大了做不好的坏处,再提出要用唐家的布料就正合了祖母的心意,祖母急急忙忙地撇清苏家和绣坊的关系也正合了她的心意。
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她算是想明白了,她还念着苏家,苏家人却没有念着她的,同样都是劳心劳力,她与苏家合作还要再多花一份心思防备苏家人,不然一不小心就要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反倒为他人做嫁衣的下场,既然如此,那她倒不如去跟别家合作,大家各取所需、名利均摊,多好。
来日方长,她倒要看看祖母还能保长房多久。
去延寿坊的绣坊捎上苏雅,苏漓就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去了唐府,跟着唐府的下人去到唐府前堂,苏漓还没进门就先看到了稳坐如山的萧景瑜。
脚步一顿,苏漓一脸诧异:“二爷?”
戴着面具,萧景瑜泰然自若地向苏漓举杯:“苏二小姐,好巧。”
巧?苏漓眨眨眼,人还有些愣,却没忘了向一旁的唐三爷行礼问候:“晚辈苏漓见过三爷,冒昧登门,还望三爷海涵。”
跟在苏漓身后,苏雅像个女婢似的一言不发,只随着苏漓行了礼。
视线在苏漓和萧景瑜之间打了个转,唐三爷唐顾将手中的折扇一转,佯怒瞪着萧景瑜:“我就说俞老二你都躲了我大半个月,怎么突然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原来是来给红颜知己助阵的啊!难怪先前苏二小姐的拜帖送来的时候你的话格外得多,话里话外都是在怂恿我见苏二小姐一面,俞老二,你算计我!”
“你想多了,”慢条斯理地喝下一口茶,萧景瑜坦荡荡地说道,“我只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唐顾说的没错,他就是来帮苏漓的。
今日一早,他离开延寿坊之后就直接去了福运赌坊,从陈六那里问出苏家织染坊的事情之后,他就觉得苏漓不会忍气吞声,便让俞白出去打探消息,而他就在福运赌坊里等着,陈六也派了福运赌坊的人四处打探消息,连那个名叫“黑狗子”的小乞丐都在外面东奔西跑地忙活着,得知竹念拿着拜帖往唐府来的时候,他就带上唐顾之前让他从吐蕃捎回来的美酒拜访唐府,堪堪赶在竹念前面抵达唐府,故此唐顾收到拜帖时他正好就在唐顾身旁,便多说了几句诱导唐顾。
其实苏漓在拜帖上投下的诱饵出乎意料地有分量,是回纥羊毛毡毯的制作方法,照理来说是足以打动唐顾让唐顾见她一面的,可坏就坏在苏漓这个苏府二小姐的身份却没什么分量,唐家做生意向来求精求稳,唐顾这人又有些自傲自负,因此生意上的事他会选择直接去跟苏山谈,哪怕今日抛下诱饵的人是苏漓,唐顾也会绕过苏漓去找苏山,反正只要苏山开口,苏漓不管藏了什么事儿都得给说出来,就是知道唐顾的这个毛病,他才特地赶来帮苏漓一把。
“你当真只是来给我送东西的?”唐顾斜眼睨着萧景瑜,萧景瑜越是泰然,唐顾就越想逗他,于是唐顾转眼看向苏漓,颇有些自负地说道,“既然如此,那苏二小姐请回吧,苏家若真想跟我唐家谈生意,就让苏当家的亲自来吧。”
苏漓莞尔一笑,不慌不忙地说道:“苏家若想与唐家谈生意,那自然该是苏当家的亲自来,可今天这桩生意是我自己想跟三爷谈一谈的,唐三爷可要想清楚了,我若现在离开唐府,那可未必是回苏府。”
回纥毡毯的制作方法是唐家一直在研究却始终没研究明白的技艺,得亏唐三爷一直不肯放弃,前世唐家的匠人才在五年后学会了毡毯的制作,并大发其财。
“哦?”唐顾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苏漓,“那苏二小姐想往哪儿去?”
“嗯……”苏漓歪了歪头,故意思忖一阵,“去林府吧。”
闻言,唐顾轻声一哂:“苏二小姐真爱说笑,现如今在这京城里谁不知道苏二小姐跟贵府二夫人不合?林家是苏二夫人的娘家,苏二小姐冰雪聪明,又怎么会去给自己的仇人家送钱?”
苏漓柔声细语地说道:“可我跟钱没有结怨,与赚钱这么重要的事相比起来,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让步的。何况我要谈的这笔生意也不是什么难做的生意。”
目光一转,苏漓看着萧景瑜,笑靥如花:“俞二爷有兴趣吗?”
唐顾连忙转头看向萧景瑜。
萧景瑜淡然道:“苏二小姐若不嫌弃,可以一试。”
唐顾狠瞪萧景瑜一眼:“见色忘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