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漓也曾跟苏老夫人顶过嘴,却从没像今天这样锋芒毕露,甚至连最起码的恭敬都没有了,不论是态度还是言辞都让苏老夫人勃然大怒,可苏老夫人毕竟上了年纪,怒火攻心时连句训斥都没能说出口人就昏迷过去。
“祖母!”
“老夫人!”
苏婉和苏嬷嬷大惊失色,立刻扑上去查看苏老夫人的状态,其他女婢也是一阵慌乱,然后纷纷看向苏漓。
苏漓面色不改,看着陷入昏迷的苏老夫人,苏漓甚至连一丝惊慌和心虚都没有,心如止水,且还是深渊寒潭之水。
见女婢们纷纷看了过来,苏漓便缓缓开口,冷声道:“都愣着做什么?请个郎中还要本小姐亲自去请吗?”
“奴婢这就去!”安平居的二等女婢立刻就跑了出去。
不急不缓地走到一旁款款落座,苏漓的语调慵懒,可声音却仍旧冰冷:“去请当家的、二爷和四爷来,大夫人和二夫人若是愿意,便让她们也跑一趟吧。”
安平居里余下的女婢一听这话就作鸟兽散,抓住这最后的机会逃离安平居。
果然平日里不发脾气的人一旦发起脾气来能吓死个人!
苏婉转头看向苏漓,惊慌不已:“苏漓,你想做什么?!”
吊起眉眼睨着苏婉,苏漓勾起嘴角,冷冷一笑:“祖母昏倒了这么大的事儿,自然是要请长辈们来坐镇,你慌什么?”
苏漓多半是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么冷酷,但苏婉却看得清楚,不由打了个寒颤。
“你、是你将祖母气昏倒的,苏、苏嬷嬷可看得清楚!”
“那又如何?”苏漓满不在乎的嗤笑一声。
“苏漓,你别以为你攀附上了太子就能无法无天了!只要让太子知道了你的真面目,你以为太子还会袒护你吗?!”怒目瞪着苏漓,苏婉气得浑身发抖。
苏家虽是世家,却因为是商贾所以不论如何都无法跻身京城权贵的上层,五大世家中最富有的、势力最大的是苏家,总被人说三道四、被人肆意贬低的还是苏家,真正有权有势的人是绝不会娶苏家的女儿为正妻的,她一直是这样认为的,故此她才紧抓着萧景阳不放,哪怕知道萧景阳并非良人她也只能抓住这个机会,她要嫁进官家,她要摆脱“贱商”的出身,她要堂堂正正地跟权贵女眷平起平坐!
可苏漓这个卑贱的女人为什么运气这么好?她娘是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短命鬼,使了狐媚子的手段才做了苏府的三夫人,苏漓是那个女人的女儿,生来就是卑贱的,连三叔都抛弃了她,她有什么资格做苏家的女儿?她怎么配得上苏家的尊贵?她又凭什么能得到那么多男人的青睐?太子、俞二爷、唐三爷、萧二公子,他们哪个不是比萧景阳更加优秀的风云人物?若不是被苏漓蒙蔽,他们怎么会对低贱的苏漓另眼相看?凭什么她只能使尽手段、死乞白赖地巴着苏漓不想要的萧景阳,而苏漓却突然间飞上了枝头?
这不公平!出身卑贱的人就该有个卑贱的样子,被亲生父亲抛弃的人就该有被抛弃的样子,苏漓这一生就该无依无靠、贫穷困苦、凄凄惨惨,永远不如她,永远被她踩在脚下,永远都不能翻身!
“太子啊……”苏漓似笑非笑地睨着苏婉,“羡慕吗?原本你也是有机会的,只要我与太子有了交情,只要你死皮赖脸地赖在我身边,那你便也有机会跟太子发生点儿什么风花雪月的事,可惜……”
苏漓的视线缓缓向下,移到了苏婉的腹部:“若这孩子于你来说当真是个意外,那便是连老天爷都不愿意帮你。”
“苏漓你别得意!”苏婉气得拍案而起,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苏山几人就领着郎中踏进门来。
一进门就看到苏婉一副怒火冲天的模样,苏山瞥了眼淡定自若的苏漓,然后就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烦请先生为家母诊治,”说着,苏山就将郎中引到苏老夫人的榻前,趁着郎中为苏老夫人诊脉的功夫问苏嬷嬷道,“苏嬷嬷,母亲怎么会突然昏倒?”
“这话大伯父该问漓姐姐!”苏婉抢在苏嬷嬷前面说道,“若不是漓姐姐说了大不敬的话,祖母怎么会因为怒火攻心而昏倒?祖母只是训斥了漓姐姐几句,漓姐姐就不耐烦地顶撞祖母,漓姐姐现在攀附上了权贵,就觉得自己也跟着高贵起来了!”
“漓儿?”苏山狐疑地看向苏漓。
苏河、苏嵘、朱氏和林氏也都看向苏漓,不明白惯会在苏老夫人面前装模作样的苏漓怎么就突然将苏老夫人气到昏倒。
“漓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朱氏快步走到苏漓身边,等走近了才发现苏漓虽然挂着一张跟平常一般无二的笑脸,可那双桃花眼中却是一点儿笑意都没有,那一对黑亮的眼珠突然间就变成了淬了毒的冰,阴鹜,阴寒,只看一眼就叫人心惊肉跳,“漓儿?”
苏漓垂下眼,缓缓道:“祖母本是温恭直谅之人,可最近总有人在祖母面前嚼舌根、乱说话,使得祖母心中添了许多怨怼愤懑,不论是做事还是说话都有失气度和体面,幸而今日那些话只是说给我听的,这若是一不小心说溜了嘴让外人听见了,咱们苏府便是连家教都要沦为笑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