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漓不认识朱朗,又因为前世从来没有听说过跟朱朗有关的事情,所以今生自然就没有特别注意过朱朗。
苏漓起身,向朱朗盈盈一拜:“小女苏漓,不知公子哪位?”
朱朗作揖回礼,彬彬有礼道:“在下朱朗,朱府长孙。”
“原是朱公子,公子这边请。”苏漓转身,却只是将朱朗引至店铺一侧供来客休息的小桌旁,“公子请坐。”
“叨扰了。”朱朗避开零散坐在店铺里的绣娘,绕了个大圈来到桌旁,又向苏漓一拱手后才撩起衣摆坐下。
苏漓随后落座:“对不住朱公子,蔽店没什么好茶招待,失礼了。”
“苏二小姐不必如此费心,在下是奉家父之命,来此处请苏二小姐过府一叙。”说着,朱朗递上一张请帖。
眉眼微动,苏漓接过请帖,展开粗略地浏览一遍之后就将请帖合上,放在了桌上:“昨夜是我一时莽撞,没有询问萧二公子的意愿就将事情抖落了出来,这原本就是朱老太爷和萧二公子之间的事情,旁人不应多言,故此若老太爷是真心想知道其中内情,就请老太爷亲自去问萧二公子吧,这件事恕我不能代劳。”
没想到苏漓会一口回绝,朱朗微微一愣,而后好脾气地劝道:“二小姐所言极是,但也请二小姐体谅,我家老太爷有些固执,若是与萧二公子面对面,那恐怕是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谈话,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当年萧二公子突然从商,我家老太爷痛心疾首,这些年来每每提及萧二公子都悔恨万分,恨自己当年没有拦住萧二公子,不然如今的朝堂上便会再添一位不世之臣。我家老太爷是生萧二公子的气,却更生他自己的气,若二小姐愿意从中调解,在下感激不尽。入仕为官,若能得我家老太爷的保举和师兄弟们的帮助,那定能一路顺畅,二小姐也希望萧二公子的前途一片光芒吧?”
苏漓轻声一哂:“萧二公子有才有能,又是永安侯最看重的儿子,我认为即便没有朱老太爷的保举和你们师兄弟的帮衬,他的仕途也是一片光明。”
朱朗面上的笑容顿时就有些挂不住了。
苏漓又道:“朱公子大概不知道,昨夜萧二公子登上朱氏的擂台之前我曾问过他,问他那擂台是朱氏摆的,他若登上擂台参加比试,朱氏会不会为难与他,当时他信誓旦旦地与我说绝对不会,他是因为相信朱氏、相信朱老太爷才登上那个擂台的,结果呢?我也是万万没想到,自诩读圣贤之书、习君子之道的朱氏心胸竟如此狭隘,毫无圣贤之风、君子之度,十足小人之心、宵小行径,你们也不过是借先贤之名欺世盗名,简直是……有辱斯文。”
苏漓这一番话说得慢条斯理、绵声软语,可措辞却直戳文人痛处,骂得朱朗那一张脸红了白、白了青。
朱朗拍案而起,抖着手指着苏漓,怒道:“你、你一个女子懂什么圣贤之理、君子之道?休要胡说!”
苏漓身姿款款地站起身来,眉眼含笑地看着朱朗,绵声道:“我一个女子的确是不懂圣贤之理、君子之道,但至少我知道信口胡说非圣贤之理,辱没他人非君子之道!回去告诉朱老太爷,既然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就该遵循先贤教导,知错即改,想要道歉就拿出道歉该有的态度,想要冰释前嫌就拿出冰释前嫌的诚意,少来摆他倚老卖老的架子!”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四德无三,你、你简直是女子之耻!”
看着朱朗横眉怒目的样子,苏漓浅浅一笑,轻轻将食指竖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君子不言人之恶。”
朱朗一噎,狠狠瞪苏漓一眼之后就愤然拂袖离去。
望着朱朗仓皇离去的背影,苏漓觉得好笑:“这年头,谁都想自诩君子,可君子哪是那么好当的?”
苏雅走到苏漓身边时刚好听到这话,不由轻嗤一声,道:“碰上你这张嘴,真君子也得被你气成小人。”
“是他们修行不够,”苏漓耸耸肩,言归正传,“正月已经过去了一半,每月一套的定做衣裳就别做了,你领着这几个绣娘多绣一些荷包、绢帕之类的小玩意,二月初一开始就像年前那样,你领一个绣娘做定做的衣裳,其他绣娘可以接一些寻常的活计,布料都从唐三爷那儿进,到时候我再过来一趟,今儿我就先回去了,永安侯府大概会派人到苏府去商量萧景阳跟苏婉的婚事。”
“那你回去吧,赶紧把那桩破事儿了结了,然后去帮帮你小堂叔吧,自打来了京城之后,他人都瘦了好几圈了。”苏雅将苏漓送到玉人阁门口。
“好,”苏漓登上马车,将要关门时却又探出头来,嘱咐苏雅道,“若还有闲钱,就再聘两个老实憨厚且身强体壮的小厮,你们这一屋子娇滴滴的姑娘,不安全。”
“知道了,啰嗦。”苏雅白了苏漓一眼。
苏漓摇头失笑,又缩回了马车里,关上门后便慢悠悠地回了苏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