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萧景瑞松开萧景瑜的衣袖,接过了那杯茶,“多谢。”
喝下一口茶,萧景瑞又缓了一会儿才轻声说道:“太医院的太医每一个都来过侯府,且来了不止一次,父亲甚至还请来了许多自诩医术高明的江湖郎中,可所有人的诊断都是大同小异,说得简单点就是未老先衰,太医开的药只能让衰竭减慢,再没有其他作用。我只比你年长六岁,可我这五脏六腑却还不如朱老太爷的健康,现在也只是一日一日地耗着,等着油尽灯枯的那一日来临。”
萧景瑜难得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萧景瑜一眼,萧景瑞淡漠地说道:“不必担心,我没事,我早就已经习惯了,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永安侯府的未来。”
顿了顿,萧景瑞又道:“尽管我不是父亲最喜欢的儿子,但父亲从未委屈过我,不论是在你出生之前还是在你出生之后,父亲都始终如一地将我当做继承人一样培养,可谓是倾囊相授,可我不争气,辜负了父亲的苦心的栽培,我一直十分愧疚,偏景阳被母亲教导得如妇人一般目光短浅、行事不够大气,实在是难当大任,幸而还有一个你,幸而你顾全大局,愿意不计前嫌,所以景瑜,我希望你能慎重一些,多为永安侯府的未来、多为萧氏的未来考虑,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做出抱憾终生的选择。”
暗道世子不愧是世子,连自己的病痛都可以拿来利用,萧景瑜凤眸含笑,温声说道:“世子放心,我断不会因为一时冲动、热血上头就为了所谓的大局而放弃自己的心爱之人。”
萧景瑞轻笑一声:“果然斗不过精明的商人啊,也怪我选错了策略。”
他和萧景瑜虽是兄弟,却对彼此没有兄弟之情,选择动之以情必然是下下之策。
萧景瑜微微颔首:“世子承让了。”
“我会将你说过的话转告父亲,父亲大概会难过吧。”萧景瑞缓缓起身,准备离开。
萧景瑜扶了萧景瑞一把,随着萧景瑞一起站了起来:“我倒是觉得父亲没有难过的必要。”
萧景瑞微微一笑,这一笑却叫人看不出是微笑还是讥笑,什么都没再多说,萧景瑞任由萧景瑜扶着离开了萧景瑜的书房。
另一边,苏漓回到崇贤坊的时候竟意外看到了苏文德。
“文德先生?”面上一喜,苏漓快步走到苏文德面前,“这一来一回的,辛苦先生了。先生不是说要再过几日才能抵达京城吗?怎么提早了这么些日子?”
苏文德眉开眼笑地说道:“托夫人的福,路上遇上点儿好事儿,便提前回来了。”
说着,苏文德从怀里摸出了十万两银票,递给苏漓:“夫人所托幸不辱命,您要的人我给您找来了一些,俊风说您给她们备了安住的宅子,刚刚才将人领走。另外夫人您清点清点,看看是不是十万两整。”
苏漓一愣,将十万两银票接了过去,数都没数就收了起来:“先生说是十万两,那就定不能少,只是没想到先生这么快就把钱凑齐了。先生快坐。”
笑呵呵地落座,因为已经还清了债务,所以苏文德也能在苏漓面前挺直腰板了:“这一路从北到南、又从南到北,刚好能倒腾些贩卖土特产的小生意,我的运气还算不错。”
见竹念端了热茶上来,苏漓就给苏文德倒上一杯茶,递了过去:“只是倒腾些土特产就能赚足十万两,先生哪里只是运气不错?先生这可是大才啊!苏公子就是像极了先生,做生意很有一套!”
让苏漓这么一夸,苏文德笑得更开心了:“夫人过誉了,俊风还缺乏历练,等回家之后,我会再好好教导他的。”
“爹,我不走!”大步流星地向苏漓和苏文德走过来,苏俊风竟在这乍暖还寒的季节跑出满头大汗来,“爹,我不回家,我想留在夫人这里做事,爹您也别回去了,就在京城里住着吧。”
来到京城之后,苏俊风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监督工匠盖房子,他原以为苏漓是觉得他终要离开因此不想重用他,可最近苏俊风才明白之前苏漓是真的忙得顾不上他,自从苏漓以瑾夫人的身份住进崇贤坊后,不管做什么事都是与他一起的,工匠盖房子的时候与他一起监督,设计茶寮的经营方式时与他一起商量,请人吃酒外出应酬时也带着他并将他介绍给每一个他们见过的人,苏漓甚至连去查看密道的挖掘进度时都是带苏俊风一起的,日复一日,苏俊风不仅有了被重用的喜悦和责任心,甚至还对这间尚未开业的茶寮有了特殊的情感。
他亲眼见着这地方是如何从一块荒地变得雕梁画栋处处精致的,他绞尽脑汁地为这间茶寮设计最独特的经营方式,他能从苏漓的设想中看到一个惊心动魄、光明辉煌的未来,他真心地付出着,热忱地期盼着,他已经是这间茶寮里的一分子了,这让他怎么离得开?
“啊?”苏文德愣了愣,“你……不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