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漓说话办事是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但苏漓的直接却让妙音阁的鸨母傻了眼。
“夫人您说什么?您要替谁赎身?”
鸨母错愕地看向灵素,见灵素在面对她时稍微有那么一点儿心虚,鸨母顿时就明白这一次不单单是有人想要给灵素赎身,灵素自己也是答应了的。
灵素这丫头在妙音阁里待了十几年,曾经有多少达官贵人想要给她赎身她都不答应,今儿却偏偏要跟一位夫人一起离开,她到底是图点儿什么?
面对鸨母的震惊,苏漓只是浅浅一笑,淡定,坦然,且理直气壮:“我是在问你要多少钱才能给灵素姑娘赎身?”
看看一双美眸哭得红通通的灵素,看看一双桃花眼中满是笑意的苏漓,再看一眼坐在窗边望着风景的萧景瑜,鸨母顿时觉得这屋里的三个人都不正常,一时之间有些拿捏不准苏漓到底只是想问问,还是真有为灵素赎身的打算。
盘算一番,鸨母笑容可掬地对苏漓说道:“夫人您看,灵素对您来说就只是个青楼女子,可对我们妙音阁来说却是必不可少的,她可是我们妙音阁的顶梁柱,您跟老奴要她那不是要了老奴的命嘛!”
苏漓绵声软语地说道:“灵素的年纪不小了,快到了不得不退的时候,妙音阁若是还没有开始培养下一个顶梁柱,那你这个鸨母怕是就做到头了。”
鸨母一噎,干笑两声:“可是夫人,我们妙音阁没有灵素真的不行!老奴也不怕夫人笑话,我们妙音坊里就只出了灵素这么一个有名气的,自打灵素来了之后,到我们妙音阁来的贵人十有八九都是奔着灵素来的,你在这京城里跟人一提起妙音阁,人家就只能想起一个灵素,您要是把灵素给要走了,那我们这妙音阁可就要完了啊!”
苏漓扫了眼鸨母,又看了看神色莫名的灵素,浅浅笑道:“五百两?灵素早晚都是要退的,妙音阁也早晚都要换个顶梁柱,你若是不趁着现在捞上一笔,等灵素真的退了,她也不值这个价了。”
五百两这个价钱一出,鸨母的眼里就迸出了精光,灵素却是有些惊讶。
“夫人,没有……”
灵素的话没说完,鸨母就猛地推了她一下,灵素被推得一个踉跄,想说的话自然就没有说完。
在这平康坊里的姑娘,若是能闯出个名堂,赢得个人尽皆知的美名,那在十六岁左右赎身的价格可高达数千两,如若还是个雏儿,那身价上万也有可能,可一旦过了二十,哪怕她是整个平康坊的魁首,赎身的价也超不过千两。灵素的年纪已经过了二十五了,这两年恐怕连提出要给她赎身的人都没有了吧。
但凡商品,得有人买,它才能卖得出价,得有人争,它才能卖得出高价,一旦无人问津,那不管它有多完美、是多稀有,它都一文不值。
这个道理灵素明白,鸨母明白,苏漓也是明白的,苏漓只是不想在灵素面前跟鸨母因为区区几十两而争吵不休。
但显然鸨母只当苏漓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冤大头,在一瞬间的惊喜之后就愁眉苦脸地对苏漓说道:“夫人,您这可真是为难老奴了!要是没了灵素,老奴这妙音阁根本就开不下去了啊!老奴孤家寡人一个,踹上银子去哪儿都成,可老奴这儿还有那么多的小丫头呢,她们又能上哪儿去呢?这事儿真不成!”
“一千两,”苏漓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一千两,别说是安置你妙音阁里的小丫头,就是连人带楼再买一个妙音阁都绰绰有余。”
鸨母差点儿惊呼出声。
刚刚还是五百两,两句话的工夫就翻了一倍?出手这般大方,这位夫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在今日之前可没听说过这位夫人的名号……话说回来,这位夫人一个女人非要买灵素回去做什么?
瞥一眼坐在窗边不动如山的萧景瑜,鸨母转了转眼珠子,依然是一脸的为难:“看得出夫人是真心喜欢我们家灵素,灵素在妙音阁做了十几年,老奴可是把她当成了亲女儿一样养着、疼着,老奴自然也希望灵素的后半生能锦衣玉食、和和美美,可老奴也得对其他的丫头负责不是?她们这一生本就过得凄苦,往后若是再遇上个天灾人祸什么的,总得有个依靠不是?”
吊起眉眼睨着鸨母,苏漓轻声一笑,道:“还天灾人祸?你当我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吗?什么都没打听清楚,我敢来你这儿吗?原本我是不想浪费时间与你讨价还价,但看起来你好像不太愿意领情,既然如此,咱们就换一种方式来谈,我们来谈一谈……”
苏漓故意拖了个长音,然后冲鸨母温良一笑:“我们来谈一谈这妙音阁里的姑娘都是打哪儿来的吧。”
鸨母的心里一咯噔:“夫人这话说的有趣,妙音阁的姑娘能从哪儿来?还不都是被人卖进来的?别说是妙音阁,整个平康坊里的姑娘都是这么来的!”
苏漓点点头,绵声软语道:“话是这样说没错,可这人也分是被谁卖进来的,若是被自己亲生父母卖进来,那无话可说,只能当自己倒霉投错了胎,但如若是被人牙子贩进来的,那可就两说了。”
“那、那可不!”鸨母心里发虚,但这事儿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的,“人牙子贩人那可是犯法的!”
“是啊,那可是犯法的。”苏漓看着鸨母,那笑容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要多善良就有多善良。
鸨母咽了口口水,突然觉得汗毛倒竖。
“夫、夫人,您瞧我们这妙音阁做的就是小本生意,苍天可鉴,老奴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去做那犯法的事情啊!”
“是吗?”眉梢轻挑,苏漓的笑容里多了几分邪肆,“你这般奉公守法,必定是不认识大安坊的拐子张吧?他好像常来平康坊,灵素你认识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