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漓不会作画,她曾临摹萧景瑜的字帖练字,却从没临摹过萧景瑜的画作去学画,故而她完全不会画画,在纸上乱涂她倒是在行,只是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
她不会作画,仅此而已。
然而苏漓的堂堂正正看在别人眼里却成了胸有成竹,也让苏婉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苏婉并不是第一次想让苏漓当众出丑,她跟苏漓从小一起长大,最了解苏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她知道苏漓不通文墨、不懂歌舞,凭苏漓曾经的处境,她便是想要偷偷摸摸地学习都不可能,正因为清楚地知道这些,在苏漓突然一鸣惊人之后,苏婉才有底气一而再再而三地当众刁难苏漓,只为了让众人看看风光一时的苏漓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优秀,她就是个没有教养的野丫头。
然而苏漓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像是一夜之间就通晓万事、擅长百技一般,不管你让她做什么,她都能做得像模像样,虽不说样样都能拔得头筹,但都中规中矩,不会沦为笑柄。苏婉想不通,她越是想不通,就越是不甘心,她坚信苏漓的一切都只是浮于表面的伪装,苏漓的内心还是那个一无是处的草包,她早晚都会露出马脚,让人看到她粗鄙不堪的一面,只是一年过去了,苏婉一次都没有成功过,此时看着苏漓自信、自若的模样,苏婉的心里就又打起了鼓。
苏漓起身加入到作画的行列中,冯安宁就挪了个位置凑到了曹静身旁。
“你见过苏漓的画吗?”
曹静哭笑不得地看着冯安宁。
冯二小姐一向以眼高于顶和牙尖嘴利而声名远播,谁知亲近了之后却发现这位眼高于顶、牙尖嘴利的冯二小姐真的很爱操心。
无奈地笑笑,曹静好脾气地说道:“漓姐姐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冯二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怎么可能学过画技?”
冯安宁顿时一脸错愕:“那她怎么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
楚南烟转头看向冯安宁,不解地问道:“怎么了?不会不行吗?”
冯安宁顿时就被噎得哑口无言。
不会不行吗?当然行啊,这京城里不会作画的人多了去了,就好比眼前这位纯宁郡主,除了舞刀弄枪,她几乎什么都不会,别说是琴棋书画了,她连字写得都不漂亮,可她是纯宁郡主啊,除了他们楚家人,谁还敢说她一句不是?苏漓就不一样了,苏漓要是当众出了丑,这些欺软怕硬的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她!
曹静的眼神突然一亮,拍了拍冯安宁的胳膊之后就朝容锦侯夫人那边努了努嘴:“冯二小姐,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冯安宁转头望过去,就见太子楚容、萧景瑜、曹津和冷绍辉四人结伴而来,冯安宁顿时就安心了。
“啧!谁说苏漓的命不好了?不过就是来容锦侯府参加个赏花宴,萧二公子都要亲自来给她保驾护航,她这才叫苦尽甘来!”
楚南烟笑道:“可不止是萧二公子,这一行四人,太子殿下受过苏漓的救命之恩,少国公最疼爱的妹妹跟苏漓关系要好,冷公子原本就是苏漓的表哥,哪个不是苏漓的靠山?”
冯安宁撇撇嘴:“也不知道萧二公子是用什么理由将他们都带来的。”
连冯安宁三人都看到了楚容一行,习惯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苏漓自然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且第一眼望向的就是走在最后的萧景瑜。
不等众人行礼,楚容就说了句“不必多礼”,而后不紧不慢地走到容锦侯夫人身侧,行了个简单的礼。
“久疏问候,侯夫人近来可好?”
“好,托殿下的福,一切都好。”笑容慈爱地看着楚容,容锦侯夫人命人在旁边给四个年轻人加了座位,除了楚容是坐在容锦侯夫人身侧的,其他三个人的座位都稍稍靠后了一些,拉开了跟女眷之间的距离。
“侯夫人本就是福泽深厚之人,”微微一笑,楚容又道,“今日本宫本是约了冷公子一聚,听冷公子说起容锦侯府里的赏花宴,本宫一时怀念,便跑来了,唐突造访,希望侯夫人莫怪。”
闻言,容锦侯夫人瞥了眼“冷公子”冷绍辉,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但这诧异转瞬即逝,只让楚容看到了慈爱的笑容:“先太子妃最爱我容锦侯府里百花齐放的景象,以前殿下总是陪着她来,后来她来不了了,殿下便再也不来了,今日能再见到殿下,臣妇深感欣慰。”
楚容笑笑,没有接这话茬,只望向宴席中央,略带戏谑的视线从苏漓脸上扫过:“侯夫人可是在陪她们做游戏?”
容锦侯夫人笑呵呵地说道:“臣妇近来想要一副春景图,可请来的画师画技都过于纯熟,画出的图倒是好看,只是臣妇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恰巧今日京城里有才气的丫头都在这儿了,臣妇便想借她们那聪明的小脑瓜用一用,看谁能别出心裁。”
楚容挑眉,瞄了萧景瑜一眼:“所以她们这是准备作画?”
“正是,”容锦侯夫人点了点头,问楚容道,“不知可否请殿下少坐片刻,帮臣妇参谋参谋?”
楚容一口应下:“这是本宫的荣幸。”
突然多了四位样貌出众的才俊做看客,在场的千金小姐们要么忙着整理妆容,要么已经开始构思自己接下来要画的图,唯独苏漓正在跟萧景瑜眉来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