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文哲送进江宁苏家之后,苏漓的任务却没有完成,于是苏明瑞就总是能在江宁城的各处“偶遇”苏漓和卢斌二人。
托萧景瑜的福,苏漓哪怕是第一次来到江宁,也对江宁的事情知之甚详,尤其是跟江宁苏家有关的事情,萧景瑜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是碰上不知道的事情,就去找知道的人稍微打听一下,再加上俞氏的人兴致勃勃地帮忙盯梢,苏漓对苏明瑞的行踪了如指掌,想要堵人那是一堵一个准儿。
七月末八月初的江宁阳光炙热,人们不愿在酒楼里感受闷热,就会租一艘画舫到湖上去体验清凉,奢靡如江宁苏家自然拥有自己的画舫,每年到了这个季节,江宁苏家的生意就都是在画舫上谈的,去年这画舫闲置了整整一年,今年得京城苏家资助,苏明瑞不急着去谈生意,反倒先把仅存的家底挥霍一空,将这艘画舫精心修缮一番,不仅将画舫扩大了一倍,更是将里里外外都重新装潢一番,极尽奢华。
这一日,苏明瑞以跟老主顾谈成一笔生意为由让文哲到俞氏去提了二十几万两银子,而后就约了七八旧相识到画舫一聚,不仅备下了珍馐美酒,还请了江宁城里最好的乐坊和戏班,这些本不足为奇,但苏明瑞偏偏费尽口舌地阻挠文哲,不允文哲同行,文哲在苏明瑞面前闷不吭声地顺从了,一转身却将这件事禀报给了苏漓,苏漓听后只是一笑,而后便在苏明瑞邀人游湖那日起了个大早,天刚蒙蒙亮就领着卢斌和文哲到了湖边。
江宁城郊外只有一处湖泊湖面宽广,可供七八画舫同行,这里是江宁城中富贵人乘画舫游湖的唯一去处,每年入夏,临近湖岸的地方就会停泊十数画舫,体量较大且装潢华丽的自然是属于城中富贵的私人画舫,体量较小且相对朴素的则是商户用来外租赚钱的画舫。
因为每年都是如此,所以为了方便,当地的商贾便自发集资,沿着湖岸修建了半圈栈道,又在栈道上搭建了可供人上下画舫的吊桥,甚至还在离栈道不远的地方修建了一座观景阁,当然,能踏进这观景阁的非富即贵。
苏漓并不知道这处观景阁的出入还有限制,萧景瑜没想到她会来这处湖泊,便也没有提醒她,因此当苏漓领着文哲和卢斌来到这处观景阁前的时候,毫不意外却又出乎意料地被人拦在了外面。
见观景阁外有人守着,苏漓本就是试探着上前,故而被人拦下时并没有觉得不快,可抬眼瞧见对方的表情时,苏漓的眉梢就抖了抖。
“哪来的小丫头?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就往里进?”守在观景阁外的人作家丁打扮,正用一种极其鄙夷的视线打量着苏漓三人。
苏漓登时就乐了:“对不住这位小兄弟,我们三个是从外地来的,途径贵宝地时听说这湖边热闹,便想来看看风景,凑凑热闹,也不枉来这么一趟,倒是没听说湖边还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不知这阁是座什么阁?”
听苏漓说得有模有样,卢斌险些笑出声来,幸而卢斌反应机敏,立刻弯腰咳了两声,将从嘴边泄出的笑声给掩饰了过去。
“外地来的?”那家丁又将苏漓三人从头到脚地打量一番,不可一世地说道,“瞧你们这打扮,也不像是从什么繁华的地方来的,没听说过这间秋水阁也是情有可原,你们也不需要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只要离远点儿就行了。去去去!快走开!”
那家丁像是在驱赶什么小猫小狗一样驱赶苏漓三人,这让卢斌和文哲二人齐齐变了脸色。
他们受到这种待遇倒是无妨,可他们家二小姐金贵,这人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凭什么瞧不起他们?
能不能进到秋水阁里去避避太阳对苏漓来说其实无关紧要,进得去最好,进不去倒也无妨,可自打重生以来就没被人这样瞧不起过,苏漓还真是被激出了几分脾气。
轻声一笑,苏漓缓缓说道:“小兄弟,你想赶我走倒是可以,可你确定不先进去问问你家主子吗?”
那家丁愣了愣,旋即嗤笑道:“怎么着?就你一黄毛小丫头还想见我们家主子?不必问我家主子,这事儿我就能做主!你快别在这儿捣乱了,带着你祖父一边儿玩去吧!”
苏漓的面上云淡风轻,甚至还冲那家丁微微一笑,绵声软语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在一旁打发时间了,你若是改了主意,就去通报你家主子,说京城苏家二小姐苏漓求见。”
话音落,苏漓颔首微笑,转身从门边儿离开,说在一旁打发时间,还真就在一旁的草地上席地而坐。
“卢老,这草地绵软,坐起来可舒服了,您快坐!”
见苏漓像是寻到了什么稀罕玩意一样在茂盛的草地上左摸摸右摸摸,高兴得像个孩子,卢斌摇头失笑,被那家丁激出来的火气顿时烟消云散。
在苏漓对面缓缓坐下,卢斌笑得慈眉善目,语气温和地说道:“老朽年轻那会儿也曾随着苏家的商队东奔西走,什么样的地都坐过,但还真就是江南的青草地坐起来最舒服,跟北方的毛毡毯一样。文哲,去咱们那马车里将那副棋拿过来。”
闻言,文哲憋着笑转身离开,苏漓却是当即苦了脸:“卢老,又下棋?”
“不然还能做什么?”卢斌好笑地看着故意扮可怜的苏漓,“老朽有一事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