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话还没说完,苏漓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六十万两?我的天我竟然就贪六十万两?”
苏漓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苏山和一众管事却是一头雾水。
卢斌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六十万两对苏家来说是九牛一毛,对玉人阁来说难道是一笔巨额财富吗?”
那人理直气壮道:“可二小姐不是将玉人阁送给那个绣娘了吗?”
卢斌摇了摇头,再不言语。
擦去眼泪,苏漓看向苏山,笑意盈盈:“大伯父也信?信我贪了苏家六十万两银子?”
苏山犹豫一阵,沉声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知道你因为玉人阁的成功而过上了好日子,如今你将玉人阁送给了那个绣娘,怕是再过不惯捉襟见肘的日子,可你若是缺了钱就来与我说,怎么能私拿公款?那些银子可都是用来办正事的!”
“所以呢?”苏漓依旧不吵不闹,平静得让人脊背发凉,“所以当家的打算怎么处置我?”
苏山皱眉:“那钱你且留着吧,我再安排人去填补上就是了,但你如此不知轻重,恐怕难当大任,生意上的事情就……”
苏山的话没说完,苏漓就一口应下:“好,往后苏家的事情,我再不插手,至于那六十万两……呵,我还真不差那六十万两,待明日我便将银子送来,权当是我为苏家尽的最后一份力。”
没想到事情进行得这么顺利,苏山和一众管事都愣住了,连卢斌都愣住了。
“二小姐,您……”
“卢老不必多言,”苏漓转身,郑重地向卢斌行了个礼,“南下的那段日子,感谢卢老的照顾和教导,我也不想让卢老失望,但……大概是我力有未逮,总也做不到两全,可我实在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坏了与亲人之间最后的和睦,我这个人您是知道的。”
卢斌还想再劝,可余光瞄见看起来有些后悔的苏山,卢斌终究只是长叹一声。
如今的苏家坏就坏在这个优柔寡断偏还耳根子软的当家人身上,而且他们家二小姐看起来温软,实则却是受不得委屈的,你若是信任她、待她好,那她定会千百倍地回报与你,可若你怀疑她、污蔑她,甚至是过河拆桥,那这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她是断然不会做的。
俗话说得好,一朝天子一朝臣,或许在苏山成了当家人的时候,他就已经该退了,勉强撑到今日不过就是他的贪念罢了。
“既然诸位言之凿凿,那大概还是老朽有所疏失,才使得二小姐替老朽担了罪责,老朽实在愧疚,”叹息一声,卢斌突然也觉得累了,“当家的,老朽年事已高,当家的愿意留老朽继续为苏家卖力,那是看在老太爷的份儿上纵容着老朽的任性,可经此一事,老朽不得不认清现实,人老了,到底还是力不从心了,故而老朽恳请当家的准许老朽归乡,颐养天年。”
“卢老何必如此?”卢斌对苏家的忠心那是连苏山都认可且敬佩的,苏家那么多的管事当中,恐怕也只有卢斌是全心全意为着苏家着想的,于私于公,苏山都是不愿意放卢斌离开的,“这次的事情怪不得卢老,漓儿她一向任性妄为,连母亲都制不住她,她若执意要做一件事,又岂是您能阻拦的?”
卢斌的脸色微微一沉,冷声道:“二小姐是什么模样,老朽自然清楚,不必当家的再来提醒,如今苏家……”
视线从一众管事脸上扫过,卢斌心下黯然:“如今苏家人才济济,当家的也早就能够独当一面,老朽在与不在都是一样,还请当家的体谅老朽年迈体衰,准老朽退去。”
苏山犹豫了:“这件事还是改日再议吧,卢老也回去再思量思量。”
对苏山的优柔寡断十分了解,卢斌便没再多言。
苏山所做之事很快就传到了苏老夫人耳中,苏老夫人自然也知道了苏漓的决定,不由十分诧异,便让苏嬷嬷亲自去将苏漓请到了安平居。
苏老夫人的邀请苏漓从不拒绝,因此苏老夫人没等多久就见到了眉目舒展、心情平和的苏漓。
苏老夫人的眼神闪了闪:“没了老身的管束,阿山净做些混账事,你怎么也跟着闹起来了?”
“我没闹,我就是觉得无趣了。”苏漓在一旁坐下。
“无趣?”苏老夫人冷哼一声,“家业之大,担上了就是责任,其实你说撂挑子就能撂下的?”
苏漓弯起眉眼甜甜一笑:“担上这家业的人是大伯父,可不是我,我不过就是想搭把手,却落得个不知轻重的罪名。祖母您说我为自己的铺子殚精竭虑还能赚到银子,我为苏家做了这么多事,我赚到什么了?”
苏老夫人冷眼睨了苏漓一眼:“你不是想要地位吗?”
“地位……”苏漓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