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做了噩梦。
但这次惊醒的时候,被另一个人的气息包裹着,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也很快就平静下来。
苏知在半梦半醒间轻轻吐出口气。
天色已经黑下来,病房里伸手不见五指。
谢疑动了动,他的声音有些哑:“做噩梦了?梦见什么?”
苏知抵在他胸口,他的脸颊压在上面,含糊地问:“吵醒你了吗……几点了?”
才晚上十一点钟。
也就睡了不到两个小时,今天都还没有过去,苏知完全没睡够,脑袋晕沉沉的。
“这么早。”苏知嘟囔了一下,在男人怀里拱了拱,想继续睡。
但不知道为什么不太顺利。
他身上有点热,似乎不是因为被子太厚了之类的缘故,他也无法描述,他沉浸在从梦境中惊醒后的懵懂中,脑袋没有那么清醒。
谢疑倒是意识到什么,苏知刚刚动了动身体,腰间的衣物滑开,他掌心下的皮肤温热中带丝燥意。
他收紧掌心,苏知觉得痒,又动了几下。
其实在浴室的时候,苏知就有点被他撩拨起来。
谢疑当时就已经意识到。
他忽然起身,把苏知侧着的身体放平,手撑在枕侧,于黑暗中静静凝视了苏知片刻,往下挪去。
苏知:“!”
他的瞌睡虫顿时飞走了一大半,伸手去抓谢疑的脑袋。
但谢疑的动作可比他快多了。
他揪住了男人的发丝,但已经没力气拽起来,指节缩紧。
苏知压着声音,声线发抖:“你、你疯了?这是在病房里,监控……”
谢疑抽了个间隙说,他的声音隔着被子传出来有点发闷,加重了喉间的哑意:“没开灯。”
苏知压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他脑袋中的供血量已经不足以让他思考太多。
他只好压紧被褥边缘,但又怕谢疑闷死了,时不时跟做贼一样掀起来,漏点新鲜空气进去。
苏知瞳孔微扩,身上的热气散开些。
谢疑凑过来吻他,苏知不让他亲:“你走开。”
谢疑也没强求,他在黑暗中轻轻笑了一声,有点古怪的响动,应当是一个笑吧。
苏知有点累,不太想动,但他还是说:“我去洗一下。”
谢疑:“别去了,一会儿回来被子都冷了,我给你擦一下。”
他用湿纸巾给苏知清理干净,然后自己去了洗手间。苏知没问他咽都咽下去了还漱口有什么意义。
反正,他决定明天一整天都不和谢疑接吻。
谢疑去洗手间洗漱的时候,苏知往窗户的方向看了眼。
今夜有些很浅的月光,他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往外看去,窥见零零碎碎的雪花从一束月光中被风吹着斜散落下来,有一点莹莹的光芒。
是一场小雪,开始下了。
身边少了一个人,些微的冷意不知道从何处蔓延进来,身上燥意散去后,即使屋内仍开了暖气苏知莫名觉得有点冷。
他卷紧被子。
几分钟后,谢疑从洗手间回来,热意才重新开始凝聚。
苏知被他重新搂入怀中,他很谨慎地把脑袋缩在他胸口偏下的地方,垂得紧紧的,不让男人有机会半夜偷亲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上的热气降下去,苏知拿之后没再做噩梦,顺顺利利地睡了个完整漫长的觉。
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上午十点。
除去中途胡闹的时间——那也就十几分钟——他这一觉足足睡了十二个小时。
像是重新开机了般,刚醒的时候随便动一下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响。
谢疑醒得早,他换了一套新衣服,黑色的衬衣,更衬得他身形修长,眉目深邃。
他早就洗漱收拾完了,用这间病房中自带的一套简单的烹饪工具,像是准备做饭。
听见苏知在床上扑腾的动静,转过身看他:“醒了?吃不吃牛排?”
苏知看看他,又看看自己:“……”
问题来了,现在他和谢疑谁更像那个病人?
苏知有点郁闷。
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废人,永远在被谢疑照顾。
苏知问:“你什么时候学会做牛排了?”
谢疑:“不用学,看一下菜谱就行。”
厨房白痴苏知对此只能:“……”
这不是他能领会的领域。
谢疑又问了一遍想吃什么,苏知挑挑拣拣地说:“我不要薄荷叶。”
他从床上坐起身,但没有起床,只是歪歪斜斜地坐着,很没个正形。
睡太久了,他需要一点启动时间。
就在苏知努力说服自己起床的时候,病房门被敲响。
苏知以为是总助,下意识说了声“请进”。
他现在和总助比较熟,不会顾忌那么多。
病房们被人推开,走进来的却并非总助,而是一个高大的白人男性,看着略有些年纪了。
苏知呆了两秒,歪着的身影腾一下坐直了。
他认出来这个人是谁。
是那天他喝醉被谢疑抱回来,在酒店门口遇到的那个人,他的记忆里有这段。
后面发生的事太混乱,苏知之后也没怎么来得及细思这个片段。
但不妨碍他推断出那个人应该是谢疑的继父。
男人看到在病床上躺着的是他,脸上也难掩诧异。
像是没反应过来自己消息中急救住院的高大继子,怎么换成了这个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