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时大约是在亥时初,待到下了山,却是已近丑时了。
林镜秋一身大汗淋漓,不断地轻声喘着气,早已顾不得形象,额头上的刘海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一头发髻凌乱不已。
除了一开始抱怨了一句太重了,余下的时间里她都只闷声不响地带着他下了山,半句苦都没叫。
这倒是让他对她有了些许改观。
他眸色深沉,一路下来也未再与她有过任何交谈。
万灵寺众人在这个时间段都已入梦,林镜秋从寺庙后门而入,没有惊动任何人,尽量把动静放低,好在她所住的寮房离后门的距离并没多远。
一进寮房,林镜秋立马便把人给放到小榻上,累得整个人都有些头晕眼花了,等稍有缓和,两三步走到桌旁提起水壶便接连倒了好几杯水饮下,这才总算是顺过一口气来。
喝了几杯水之后她才转头看了看榻上之人,她也没有点灯,只模糊看到榻上之人的一个轮廓,虽看不清具体表情,但就是能感觉出来那人正冷冷地看着她。
“你便是这样对待雇主的?”
她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回道,“一开始我们可是说好了的,你给了我好处,我将你带下山,其它的却并未承诺过,如今你下了山,我们就算是银货两讫了。”
那人被她这话堵得无言以对,半晌没再说话。
下一趟山便得了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不是奸商是什么?
双方的沉默不语被几声咳嗽声打断,林镜月心中暗暗车思忖,此人应当伤情挺重的,下山的一路上都时不时咳几声,现下咳得更厉害了,不会是除了外伤之外还受了什么内伤吧?
自己既然都把人给带下来了,让他死在这里也不算个事……
她叹了一声,罢了,送佛送到西。
给他也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喏,缓缓。”
他伸手接过,林镜秋这时候也才注意到他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看起来有些瘦,手背都能看到青筋凸起。
无疑,这是一双很好看的手。
但现在这双手上却沾着一些脏污的泥土,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他接过了水,却没喝,只抬头看她。
林镜秋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为什么。
“我出去一下,你先在此待着吧。”
说罢,也不待他说什么,便转身出了门。
她出去之后,黑衣人才将脸上的遮面的物什扯了下来,方才那女子倒水的动作都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完成的,所以并不用担心她在水里下了什么东西,他指尖摩挲了一下杯沿,才将杯子凑到唇边,将水饮尽。
他伸手深吐了口气,再次将脸覆上面巾,费力地盘起腿在榻上开始运气调息。
……
而出了门的林镜秋借着院子里的月光,看清了自己沾了一手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