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抬眼望向殿门处,群臣也都顺势看了过去。
只见安玉琳披着一袭黑色斗篷,趋步上前。他的长发只是被大略挽起,风尘仆仆,难掩狼狈。
可殿下群臣,凡是安玉琳目光所及之处,都被他眼中残留的血色所震慑住。
“奴婢失礼御前,还请陛下恕罪。”安玉琳撩衣跪倒在茶盏碎片旁,拜道。
皇上抬了抬手,关切道:“安公公这是,发生何事了?起来说话。”
“启禀陛下,奴婢先时奏报陛下,有人欲将科举舞弊一案栽害于甘侍中。今晨,奴婢突得线报,说是查到了指使之人。
奴婢本欲呈奏陛下,奈何贼人已欲逃窜,又想着今日乃是殿试大典,不敢贸然惊了圣驾。
故而奴婢自作主张带人前去拦截,不料竟中了奸人的埋伏……”
安玉琳并未起身,只跪在殿下,将山谷遇袭,死伤了数名锦衣卫之事,大略禀告了一番。
甘棠闻言,悄悄打量了一眼安玉琳,因安玉琳披着斗篷,倒也看不出他是否受伤。只是他脸色苍白,想必是有伤在身的。
“安公公可有受伤?”
“蒙陛下垂问,奴婢只是略受了些轻伤,并不妨事。
侥天之幸,虽然鏖战后,并未找到主使之人,但奴婢等找到了,假扮甘侍中那名替身的尸体。
若众位大人尚有疑虑,可前往东厂验看。”
皇上扫了一眼殿中的众大臣,开口道:“如今案情已经明朗,必是有朝臣内外勾结,构陷甘侍中。郭通,你还有何话说?”
“臣……陛下,此案究竟真相如何,怎可听安公公一面之词?
安公公有尸身为证,臣亦有人证,还请陛下派遣重臣察查此案。若果为臣见事不清,诬指甘侍中,臣愿领死罪。
若此案,实与甘侍中有涉,还请陛下秉公处置。”
皇上皱起眉头,刚欲驳斥,甘棠出列道:“郭少卿所言,却是一心为公。臣请陛下纳谏。”
“依侍中之意,”皇上见甘棠出列,也知自己是犯了关心则乱的毛病,舒了口气道,“此案由何人主审为宜?”
“启奏陛下,臣以为,科举舞弊案本就是我朝第一大案,确实不可草率行事。
如今又牵涉朝臣,必要审明原委,依法处置,以警醒群臣,示天下以公。
微臣不揣冒昧,斗胆直言。
众臣之中,论才学名望,首推督察院;论刑名律法,乃刑部所长;论察查推理,大理寺当仁不让。
然三者兼备,德高望重,功勋卓著,可以服众者,唯一人而已。”
甘棠话音未落,宋成武便觉不好。果然,满朝上下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宋成武正如芒在背,便听得皇上下旨道:“甘侍中所言,正合朕意。科举舞弊一案相关事宜,一并交由左柱国临机处置,旨意即刻下达。”
“臣……”老迈昏庸,恐难当此任。
“陛下圣明!”
不待宋成武推脱,甘棠便率先拜道。其余众臣,无有不附议者。
见大势已去,宋成武无奈,只得领旨谢恩,接下这块儿烫手的山芋。
此事已毕,皇上也就叫众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