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府,望月阁。
西南最大最为出名的酒楼,在这里,一掷千金并非是一个夸张的形容词,而是真实的描述。
“林大人莅临西南,可是九千岁有何指示?”
四川布政使司房良军坐于主位,着一袭青衫。
滕瑞麒拱手道,“没曾想房大人百忙之中居然亲自接见林某,叨扰了。此行前来,是受九千岁之托镇压西南武林,届时少不了房大人相助。”
千户的官职虽然不大,但权利不小,是位不高但权重的典型代表。
不过权力再大,与布政使司这种封疆大吏比起来仍旧差得远,不可同日而语。
房良军设宴款待滕瑞麒,招待的并不是他,而是他背后所代表的魏忠贤与阉党。
做官做到他这一步,除非进六部或者入阁主政不然进无可进。
当下阉党在朝廷争斗中仍旧占据主动,而且愈发势不可当。所以,房良军是借着滕瑞麒去示好魏忠贤,希望日后他入阁时能帮一把手。
“好说好说,庙小妖风大,西南虽然没有武当少林这种冠绝天下的超级大派,但零零散散的一流门派与二三流门派多如过江之鲫,每日烦不胜烦,不是这里出了问题就是那里在闹事。”
“侠以武犯禁,韩非子诚不欺我啊。”
房良军在四川担任布政使司多年,深受武林门派与士族掣肘,对其深恶痛绝。
“不瞒林大人,我最近急的嘴巴上都冒了一圈火泡,去岁的税款已经整整拖了四个月,看样子还要继续拖下去。此事实在不是我不尽力,武林门派、土族、士绅齐齐阻挠,孤掌难鸣啊。到时候还请林大人在九千岁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滕瑞麒打了个哈哈,“房大人客气了,西南能有今日之安稳,您功不可没。税收之事,九千岁已经知晓,此事有人于中间作梗,林某正是为此而来。”
二人对彼此都有所求,气氛无比融洽,不过三言两语就称兄道弟起来。
酒至半酣,房良军叹了口气,“早知道还不如去陕西当布政使司呢,穷是穷,但起码没有这么多的麻烦事啊。不说豪族士绅,反正去哪都逃不开他们,而且江浙更胜一筹,我也没话讲。但土族,真真能让人头疼死。”
滕瑞麒附和道,“林某在京中对土族的难缠已经略有耳闻,房大人能将四川维护至此,足以见证您的治理水平。我听说那奢崇明鼓捣土族在闹事?”
“正是如此。土族除了部分之外,大多不服王化,居住在深山老林等人烟隔绝之地。想要征服他们费时费力不说,收益还不大,索性也就听之任之。不曾想奢崇明居然把土族引出山,还教他们四处打家劫舍。好好的一个土司被他做成山大王,哼!”
房良军提到奢崇明时满是怒气,恨不得将他捉来千刀万剐。
滕瑞麒劝了几句,想起刚刚在城门抓住的那人,问道,“不知大人可曾听说过莫氏?”
“莫氏?可是土族莫氏?如果我没记错,他们与天台派与金刚宗走得很近,也是奢崇明手下一条好狗,三番五次阻挠官员进入土司府收税。”
滕瑞麒三言两语将城门发生的事情讲给房良军,令他开怀大笑,“抓得好!早就看他们不顺眼,若不是因为他们一直没露马脚,我早就抓起来了,如今林大人可算是一解我心头恨啊。不过,林大人近日可要小心一二,土族向来不服教化,我担心莫氏可能会对你动手。”
“敢来就是自寻死路,我手下上千将士可都等着人头立功呢。不瞒房大人,此次林某前来主要目的还是收税,国事艰难,少了西南的税收可是大事,所以想找您了解一下情况。”
房良军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叹口气道,“难啊。江湖门派想稳住自己的地盘当土皇帝,土族势大,想趁着朝廷衰微裂土自封,士绅地主一个个只顾自己,千方百计逃税,无君无父。不过,林大人来了倒是好事,起码武林之人不敢太猖狂。”
“看来房大人已经有办法了啊,可否将来听听?”滕瑞麒见房良军意有所指,疑惑道。
房良军吃了两口菜,恨恨道,“我能有什么好办法,不过是依仗林大人的武力而已。可恨都指挥使司带着大队兵马去了辽东,不然哪里容得下此等跳梁小丑在我面前猖狂。”
滕瑞麒点头称是,与房良军吃过饭后婉拒了他留在城中的邀请,奔赴城外驻营点而去。
一路上,他都在思考今日进入成都府发生的事情。
毫无疑问,不只是莫氏,连天台派、金刚宗都被人当刀子使了,特意过来自己这边送死。
如果对方聪明一点,知道自己携带的实力配置,根本不可能如此大大咧咧的暴露在自己面前。
找死也没这么找死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被人坑了,不清楚自己的实力,还以为是软柿子,所以大大咧咧就过来了。
想到这里,滕瑞麒忍不住一阵头大,谁能够指示得动天台派与金刚宗呢?
遍数西南,不过是三大派与奢崇明,不论哪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
没曾想自己还没动手,对方已经先招呼过来了,年轻人不讲武德啊。
所以,接下来做事还是小心为妙,不能被人拿住了把柄。
至于房良军,滕瑞麒有些吃不准他到底可靠不可靠。
并不是说他可能会背叛,堂堂二品高官四川最高行政长官,如果他不打算在朝廷混了,那整个四川早就成他与士绅地主的囊中物。
这个可靠不可靠指的是能力或者说战略眼光,滕瑞麒什么都不怕,就怕遇到一个拖后腿的猪队友。
到时候辛辛苦苦设下的局,猪队友没等对方上钩就直接掀桌了,那还打什么。
“A级战术指挥用了那么久,是不是也该升级了呢?”
滕瑞麒喃喃自语道,历来抽奖,对他用处最大的莫过于从黑曼巴那里抽取到的战术指挥能力。
它直接提升了滕瑞麒的视野与格局,间接增强了他的布局能力与大局观。
如果没有这项能力,现在的他恐怕还迷糊着呢,连做什么都没有思路,更不要说与三大派四大世家以及土族同台弈棋。
“大人,营地附近有探子,不知道是谁的,怎么办?”
来到营地入口时,负责值守的百户凑过来悄声向滕瑞麒说道。
滕瑞麒眼睛微眯,或许这是一个找到幕后主使的好途径,他倒是想知道,到底是哪家居然如此猖狂,从入成都府就开始针对自己。
“抓起来,尽量抓活的,一个也不要放跑。”
片刻后,中军营帐内,刚刚的百户提着几具尸首跑过来,略带羞愧道,“口中有毒囊,我刚刚抓住就直接自尽了,都是死士。”
“有点意思。”
滕瑞麒喃喃道,正常门派一般不会培养死士这种东西,所以基本可以排除青城与蜀山两家,而剩下的奢崇明距离又有点远,而且看死士的长相像汉人多过土族。
成都府外,死士,毒囊,任谁看到这三个关键词,脑中都会出现一个名字,那就是唐门。
“哼,本打算晚些日子拿你们开刀,没想到居然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