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离开之后,听审会继续。
“根据基地规定,如无特殊情况,向导需参与互生制度,你现今已不再是残缺向导,准备什么时候选定五位哨兵?”
那语气透着几分咄咄逼人。
季沉嫣明白这群人的恶臭,愈发觉得作呕。
想要07小队内部消息,就从她这儿安插,未免太过明目张胆。
她正在被逼迫。
若拒绝的话,就必须说出被刻印的事情。
审判长:“为什么不说话?”
两方对峙已是尖锐,在季沉嫣即将开口发话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剧烈的响动声。
门完全踹开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那边,惊诧的注视着踹门的人。
审判长:“谢绝,这里不是你能胡闹的地方!”
谢绝眯起眼,缓缓绽出一个笑容:“瞧你说的。”
他话锋一转,瞬间如冰雪席卷:“哪个地方是我不能胡闹的?”
众人被他怼得哑口无言。
除了谢绝,谁敢在听审会撒野?
仗着自己是天干、十年前对南部基地有恩的身份,便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随着谢绝漫步花园一般踏进来,众人的怒气值在蹭蹭上涨。
谢绝抵达了季沉嫣的面前,冷着脸说:“真是得看着你,稍不留神,就要被别人欺负了,那样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季沉嫣笑了起来:“是啊,那你打算怎么办?”
季沉嫣不安抚,还跟谢绝唱双簧!!
众人眼睛瞪得犹如铜铃。
谢绝挑眉:“当然是……”
谢绝在拳头套上了机械装备,中央关押着季沉嫣的木材,很快便被摔得稀巴烂。
谢绝像是在和她说悄悄话一样:“给你报复回来,怎么样?”
马丁:“……”
众人:“……”
绝望了。
这两人加在一起,就是捣蛋集合体。
谢绝一把拽着季沉嫣,将她拉着离开了听审会。
“哦哦对了,谁要是再逼迫她接什么互生制度,我看一次砸一次。”
谢绝回过头,笑得蔫儿坏,“毕竟我拆家倒是很有一手。”
二哈吗!
你还骄傲!
听审会的众人被气得拍桌,都差点骂娘了。
一时之间,庄严神圣的听审会,就如市井一般鸡飞狗跳。
马丁看得无语,心里满是惆怅。
敢骑在听审会头上的,也只有谢绝了。
—
借由谢绝的胡闹,季沉嫣成功脱离了听审会。
那群人最后的目光,也让季沉嫣觉得十分解气。
她凭什么帮外人,去阻止谢绝?
两人一路朝着缓冲区进发。
季沉嫣被拉着离开,两人的手掌紧紧贴合,令她的心里泛起了微微的痒。
就像是触电一样。
她为什么那么紧张?
竟然僵了几十分钟,不敢动手指,现在都有些血脉不通了。
谢绝走到了半途,突然停了下来:“如果不是权月偷偷通知我,你可以猜猜,今天你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
季沉嫣:“……我想为顾不去和顾东树正名。”
谢绝回头凝视着她,挖苦的话又吞了回去。
他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凭什么不敢对季沉嫣放狠话?
谢绝:“你能耐越来越大了?”
憋了半天,也就憋出这一句。
季沉嫣看着他别扭的说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好像还酝酿了半天一样。
怎么还有点可爱?
不会是舍不得骂她吧?
季沉嫣:“我升了B级向导。”
谢绝一阵语塞,又把快到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天知道他有多焦躁,刚刚精神刻印没多久,生理现象还未消失,就看到有人想逼迫他的向导。
简直是挑衅。
想把那些人撕烂。
谢绝阴阳怪气:“正因为你是B级,他们才敢逼你,但凡你升个A级试试?”
季沉嫣眼神发亮:“有点道理。”
谢绝:“……”
挖苦讽刺都不接招,反倒还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谢绝嘴角一抽,真不知道被气到的是谁。
他们二人不知走了多久,中央区街道比平日萧瑟太多,地面全是装甲车碾压过的痕迹,整个南部基地都透着股冰冷和死气。
两人边走边怼,你一句我一句。
谢绝发现季沉嫣真他娘的是牵动自己情绪的天才,每每被怼得怒火值上涌,又总被她下一句软话给拿捏。
而且季沉嫣似乎不知道自己有这个技能。
天然的优势。
谢绝一脸不耐烦,将她送到了缓冲区的家:“到了,你自己进去吧。”
季沉嫣:“你呢?”
谢绝:“我还有很多事没处理完。”
季沉嫣很想开口问问狄星淳和西部基地接应的事,又觉得这里不是谈话的地点,便想邀请谢绝进房间。
季沉嫣:“你来我房间。”
她清晰的看到,谢绝愣在了原地,像是吸了一口气迟迟吞不下去,表情里透着几分不自然。
季沉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暧/昧的话。
她和他现在的时期太特殊了。
暂时刻印有24小时狂热阶段,开花现象,连接等等,更高一级的精神刻印也同样具备。
虽说不会再重复体验一遍刻印全过程了,但细微的生理现象还是存在。
直至此刻,两人都感觉被烫了一下。
晚霞已被夜幕吞噬干净,转瞬来都了夜晚,天空像是沾满了墨汁,浮现着孤零零的星子。
寒夜带不走心头的热度,两人静默了长达一分钟,都没有继续对话。
季沉嫣刚要解释,便看到了屋子门口飞溅的一抹血痕。
“谢、谢绝……”
季沉嫣一把将他拉了进来,颤抖的指着靠近门口的墙壁说,“有人来过我家了。”
冷风刮得人骨髓发疼,混乱正在悄无声息蔓延。
谢绝检查着周围一切,细微之处发现了扎眼的红色,很快做出了戒备的姿势。
“应该有人来过了,你再看看门把手。”
季沉嫣绕到了门后检查,竟是一个血手印。
她尝试着比划了一下,才怔怔的说:“是我爸。”
难道父亲遇到了危险?
他被谁给带走了吗?
潮湿的铁锈和泥腥还未散去,空气里透着股窒息的味道,仿佛待得久了,血肉也要跟着一同溃烂。那种黏腻感,钻到了心头。
谢绝表情难看:“这里不能待了,走!”
季沉嫣:“可我还没有隔离完……”
谢绝当机立断,强硬的说:“去我那儿。”
谢绝带着季沉嫣,再度离开了缓冲区。
黑暗里传来压得极低的脚步声,看来是用了消/音/器,还是被谢绝捕捉到了。
谢绝表情阴沉:“南部基地是出了点儿事,这群人也敢浑水摸鱼了?”
季沉嫣:“出什么事了吗?”
谢绝:“你径直朝前走,之前来见我的天文馆旁边,大概走一千米,就是我住的地方,接着,钥匙给你。”
季沉嫣:“对方冒险过来,有可能不是针对你。你是S级哨兵,凑上来就是自己找死。大有可能是他们对我父亲下了手,又在房子里埋伏着等我,却没料到你会送我回来。”
正好撞上了。
也正因如此,才让她逃过一劫。
季沉嫣背脊僵硬,感受到了确切的威胁。
谢绝:“……”那更不爽了。
谢绝回想起了和禹双成的单独谈话,一时间神色难测。
银雾般的月光落到了他的身上,阴影般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状若狰狞的恶兽。
‘谢绝,回西部基地吧。’
‘南部基地负责人倘若知道了季沉嫣是你的刻印向导,一定会用向导来控制你,他们在制造你的弱点。’
‘你真的要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吗?’
所有人都在唱衰,所有人都在提醒他,要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刚对话完就出事,难道这波人和禹双成有关?
季沉嫣瞧他沉思,还以为谢绝在思考如何对付敌人,便着急劝说:“既然目标是我,不如我们来个瓮中捉鳖?你等会儿假装单独追击,我一个人朝着你家跑,你记得一定要抓活的!”
谢绝:“……”
他被唤回了理智,却没有阻止季沉嫣以身犯险。
那一刻,他满是尖锐,不再柔软,而是以审视的目光放到了季沉嫣的身上。
他是S级哨兵里极其特殊的存在,人人都妄图用狗链捆住他的脖颈。
因此,他偏要活得肆意。
季沉嫣毫无所察,没有耽搁,便转身离开了谢绝。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季沉嫣越走越快,越走越急,她悄然间摸到了腿套里的手/枪。
如果对方真的追上来,她也要尽量出手。
谁知刚一跑到转角,后面便有一只手凑了上来。
男人没能拽住季沉嫣,只是揪住了她的头发,凶残粗鲁的扯断了好几根。
季沉嫣吃疼,强忍着回头,想给男人来一枪。
谁知这个动作却被对方注意,男人横踢了一脚,手/枪便赫然朝着前方飞了出去。
季沉嫣心口一跳,便要拔出短刀。
下一秒。
谢绝如鬼影一般从暗处出现,捡起了地上的手/枪。
他的目光空洞死寂,杀意显露了出来。
极其干脆利落的抬起枪口,瞄准,扣动扳机,一气呵成。
碰——
硝烟味弥漫在小巷之中。
男人身体朝后一仰,滚热的鲜血流了出来,瞬间没了气息。
谢绝刽子手一般,呼吸间透着股病态,鲜红的血十分滚烫,才让他有了种活着的感觉。
自私、残忍、薄凉的他,季沉嫣到底能接受多少?
谢绝以最激烈的方式,展示着自己的一切。
是试探,也是真心。
他不想听从禹双成,也不想听从其他任何人,只是想看看季沉嫣的反应。
季沉嫣:“你为什么没留他的命?”
谢绝目光落到了季沉嫣的身上,这才缓慢的披上了自己的人皮,掩盖住了兽性而危险的一面:“他挟持你,要对你动手。作为你的哨兵,你觉得我能忍住?”
季沉嫣不理解:“可线索断了!”
她的身体在发僵,身上被鲜血溅到了一些。
平生第一次,她看到了谢绝麻木的杀人。
别人时常说起谢绝十年前的残忍,季沉嫣都没有放在心上。而正当亲眼看见,又是另一种冲击。
谢绝收起了枪,放在了掌心,缓步走到了季沉嫣的面前,想要把东西递给她。
季沉嫣紧捏着手,却不敢去拿。
谢绝:“你……害怕我?”
季沉嫣身体微僵,他总是在她快要彻底放下戒心的时候,用事实和行动重申了自己的危险性。
没有人不害怕野兽。
这是基因和本能。
季沉嫣手抖的将武器拿了回来,谢绝突然凑近了她,表情晦暗深沉。
“你猜,他挟持你的时候,我想起了什么?”
季沉嫣:“……”
他靠得太近了,手/枪都不好收到腿套里去。
谁知,谢绝却忽然用手掌,握住了她的枪口:“我想起了三年前你成为了残缺向导的事,我们……又只是精神刻印,迟早会消散,你太让我不安了。”
季沉嫣心跳赫然变快,两人的姿势未免也太暧昧了。
十足的侵略感。
谢绝目光幽寂,满身染血的凑到了她的耳边,血腥味直冲而来——
“如果有人胆敢再对你进行暂时刻印,没准儿我会杀了那个人。”
“来我身边,控制我吧,我会让你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