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迷迷糊糊地分辨,是常晚云。
只见她偷偷往他嘴里塞了颗药丸,道:“你撑住,撑过三个时辰就好。”
他正要问什么三个时辰,忽而觉得身体没来由地虚脱,睡了一夜恢复的体力正沿着四肢缓缓流失,寒意从四周侵入,连五脏六腑都变得无比冰凉,他可真担心自己就此凉透了。
楼月在心里暗骂,他爷爷的常晚云,你给老子吃了什么!
他不住地颤抖,全身发冷汗。那感觉就像一块寒冰,扔到火里也化不开。
他隐约听见有人说:“殿下,他怕是不行了。”
“不行了?”太子先是诧异,而后笑了笑,“才将将挨了那么一下。这样娇弱怎么当典军?确实不行了?”
“回殿下,他脉象微弱,已是将死之兆。”
此时,另一人道:“殿下,此人是九殿下的师弟,若是被九殿下知道了……”
太子沉吟片刻,决断道:“知道什么?他师弟是自己冻死的。把他留在此处,开拔。”
帐篷撤去,西风迎面而来,仿佛要把他最后的一点热散去。他陷入了黑暗之中。
不知沉睡了多久,他才慢慢醒来。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毡,头顶是悬浮的暖阳,刺得人眼睛发疼。
有人激动地唤道:“典军!”
是冯安。
楼月木然地环视四周,大军已经开拔,留下一地狼藉。
见他要起来,冯安连忙将他扶住。
楼月捂着头:“什么时辰了?”
“巳时。”
——“……撑过三个时辰就好。”他隐约想起常晚云说的话。
握了握手,手上已经回复了力气。方才的虚弱无力一扫而空,楼月脑袋里渐渐变得清明。
在冯安的搀扶下,楼月缓缓站起身来,举目四望,只见偌大的荒原上,仅他和冯安二人。
心头一紧,楼月忙问:“常晚云呢?”
“典军是问常郎?”冯安问,“她留了一封信给头儿。”
楼月赶紧打开信,上头字迹潦草,应该是仓促留下的。
常晚云在信中说,她已经与八殿下接头。裴瑾被太子夺了兵权,而两关已经被人看死,下一步,太子会去夺裴渊兵权。
信没看完,楼月已经明白了要害。
此乃一大危机,若无人化解,西出的河西道将士将被困在关外。
心中,常晚让他尽快返回玉门关,替公孙显解困。而高昌那头,她会设法遣亲卫去报信。
常晚云……楼月紧了紧手中的信纸,一时心绪复杂。
初读她的信,只觉得她主意大。竟然不跟他商量就暗自决定那么多事,还逼迫他吃下什么乱七八糟的药丸。
然而她居然帮他保住了性命,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