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眉梢微抬,寻思片刻,吩咐道:“跟瓜州回春堂的主事知会一声,让他酌情打探,别惊动了官府。主要是防着二殿下那头要消息,别一无所知便是。”
那人拱手称是,“只是一时发生了那么多事,还是三月初八动身么?”
“越是多事之秋,越需尽早离开。”王阳沉吟道:“九殿下本身是个麻烦,离京师越近,风浪越大,我等还需尽快抽身才是。明日你便让回春堂安排人手往玉门关把阿浔接过来,依旧三月初八回程。”
那人再度应下。
王阳看了看他,忽而道:“袁承,想你父亲了吧?”
这唤做袁承的随从赶紧垂眸道:“能回家总是高兴的。”
王阳笑了笑,“你父亲旺叔亦是师父的亲随。今年以来,我和师父聚少离多,也害你们父子少有见面的机会,都怪我。”
“不敢。”袁承赶紧拱手,“能帮掌门和郎君做事,是我父子二人的福分。”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王阳抬抬手,“去吧,离开时当心些,别被发现了。”
“是。”
晚云随裴渊回刺史府。路途不远,因而二人乘马车回去。
她脑海里还盘桓着王阳说的话,一时沉默寡言。
裴渊察觉异样,伸手来,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怎么了?方才和你师兄说了什么?”
晚云想了想,发觉刚才和师兄说的话,竟无一句能和裴渊诉说。要是再叫阿兄知道了那些话,恐怕会让原本就微妙的关系雪上加霜。
于是她只能敷衍道,“没说什么特别的,左不过重复他在堂上说的话。师兄担心此事会影响返程,毕竟师父已经多番催促,不好耽误。”
“那你何至于忧虑?多耽误些时日不好么?还能多陪我些时日。”
“我并非忧虑这个。只是方才去看师兄住的那屋子,想师兄堂堂仁济堂总堂主事,今晚竟要睡那破厢房,跟坐牢似的,心里头觉得心酸。”
裴渊听罢,不由得失笑,“你师兄哪有你想的娇气。倒是你,行军时荒郊野外都宿过,莫非你师兄连你还不如?”
“话虽不错,可我总觉得不能这么比。”晚云拨了拨额发,道:“我是在山里长大的,不怕宿在荒郊野外,也不觉得苦,甚至觉得有趣。可师兄却不同,他是锦衣玉食养大的,别看他如今生得高高的,小时候可比我弱多了。虽年长于我,打架却不是我的对手……”
一说起来就说岔了,她微微叹息,道:“阿兄跟我说实话,师兄会没事的吧?”
裴渊将她的手握着,道:“他既然是你的师兄,我必定不会苛责。只要他做的不是卖国通敌的勾搭,就算作奸犯科,我也放他一马。”
“什么作奸犯科。”晚云嗔了他一眼,“阿兄究竟是怎么了,为何处处和师兄不对付,总把师兄往坏处想?”
他看着她,细细揉着她的手指,沉默不语。
晚云想既然一时最快把话问出口,就索性说透了,“师兄从来玉门关的第一天,阿兄似乎就不喜欢他,直到今日仍是。今日和你二人一道吃饭,简直食不知味。阿兄若不喜师兄,还为何硬要提一道吃饭?”
裴渊看她气呼呼的脸,忍不住捏了捏,温声道:“我没有不喜你师兄。恰恰相反,你师兄是个才能出众之人,今日更是让我刮目相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