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端午。
家家户户从清早开始忙碌,晚云在孩童的喧嚣嬉戏声中醒来。
缓缓睁开眼,恍如隔世。
方才还梦见了阳关的烽火,如今烟火味正浓,却是寻常人家的烟火气。
睡得好沉,她在床上迷瞪了一会,才慢慢想起身在何处。
她和师兄在金城收到师父的消息,说益州有疫病,让师兄妹二人前往益州帮忙。待他们火急火燎地赶到益州,却不见师父文谦,只见师父的随从袁旺。
袁旺将师父的信转交给师兄,而后,便将她带走了。
临走前,师兄不由得酸道:“不是有疫病么?师父和师妹游山玩水去了?”
袁旺只含笑回道:“掌门说益州疫病并不严重,有郎君在足矣。更可况,郎君是未来掌门,任重而道远,游山玩水自然是与郎君无关的。”
晚云笑嘻嘻地拍拍他:“王郎放心,师妹我会替王郎好好玩耍,回来再跟王郎细细说道,必不让王郎失望。”
在王阳的冷眼中,她跟随随袁旺离开,来到这处名叫永安的村落,而后,她便见着了师父。
师父!
她眼前一亮,忽而从床上跳起来,穿衣梳头,用白玉簪子在后脑简单挽了个髻,穿上仁济堂弟子的灰衣,步出门去。
端午佳节,家家户户门前悬挂着艾草,以除邪秽。女子们的头上和手腕上缠了五色丝绦,腰上佩了香囊,个个喜气洋洋。
旁边的大宅,门前支起了土灶和大锅,晚云在一群人中找着了文谦的身影。
他坐在一干妇人中间,专心致志地地听人家长里短,手上忙碌着……包粽子?
晚云不由得干笑两声。大半年没见,师父还是半点没变啊。
文谦身形高大,在妇人们中间甚是扎眼,手上的活计却是纯熟,聊起八卦来也甚是投入。他正听着两位老妇说着附近山中的鬼怪故事,像孩童一般津津有味,时不时还插嘴问,妖怪们用来蛊惑凡人的草药,长什么样?
妇人们也不拿他当外人,七嘴八舌,添油加醋,说个不停。
文谦待人和气,跟什么人都能聊得起来,这方面天赋,在仁济堂里是公认的。王阳每每围观,都有些无语,摇头道:“师父当掌门亏了,若是将这各路八卦拿去说书,定然是东都中的名嘴。”
晚云站了一会,看他跟旁人说得差不多了,上前唤了声“师父”。
文谦闻言回头,见得是她,笑了笑,招她落座在一旁,又重新听人说话。
晚云看他娴熟地裹着粽子,而后用丝绦将粽子串成串。
丝绦……晚云抽了抽嘴角。
这不是她在益州给师父买的么?
端午节要佩五色丝绦,晚云在益州将出发时,曾大清早地跑去市肆里敲开人家的门,央人家掌柜卖给她。她给所有人都买了,师兄、阿浔,袁旺、袁承父子,别人收了都挺开心,仔仔细细的收入怀里。
师父倒好,昨晚,他见到晚云送来丝绦,一脸欣喜感慨,夸她长大懂事了,然后,转眼就用来包了粽子。
文谦这厢正跟人说的入神,却听到一旁的妇人劝道:“小娘子莫调皮,你拆开就要重包了。”
“小娘子听话,要孝顺,这可是你师父好不容易包的粽子。”
文谦转头一看,晚云正不管不顾地将那丝绦一条条地拆下来。妇人越是劝,她越是拆的起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