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随他指的方向看去,心头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她用力嗅了嗅田间的味道,细细打量每一块田埂,每一颗树,还有漫山遍野的野花,与记忆深处的某些片段渐渐重合。尤其是穿村子而过的溪水,还有上面的木桥,父亲曾从城里给她买了小纸鸢。她从桥上飞奔回家……
她错愕道:“师父,此处莫非是……”
文谦含笑向她点点头。
她睁大眼睛,鼻子忽而一酸。
“是……是我家山下的村子?”她有些结巴。
“正是。”文谦再指向远处的青山,道:“你家就在那座山的半山腰上。”
晚云连忙望去,那山盘卧着,苍翠欲滴,山间的树林郁郁葱葱,如记忆中一般,似幻似真。
“那……”晚云有些更咽,“我的父亲和母亲……他们……”
“他们就在那里。”文谦看向她,微微一笑,“开心点,回去跟他们说,你及笄了。”
时隔九年,晚云再次回到村子里。
村子已然破败不堪。
路上的不少屋子都成了废墟,窗户、门板、房梁已经被拆走,想必是永安村的村民们用来盖新的房子,只留下被雨水冲垮的烂泥墙,还有空地间无人打理和拜祭的坟头。
晚云想起裴渊曾说,她离开山居后,他曾到这村子里,给一个村民一笔钱,让他时时去修缮老宅和打理父母的坟头,如今看来,那村民想必也不在了,也不知那屋子如何了?
想罢,她催马加快了脚步。
奇怪的很,多年过去,村子也已经荒芜,山道依然清晰,一看就是有人打理。
她问:“这山道和老宅是师父命人打理的么?”
文谦点点头,而后笑道:“放心吧,你父母过的比活人都舒坦。”
晚云的心稍稍放下一些。
所谓近乡情怯,晚云一点点靠近,一屋一院一树如记忆中的模样出现在眼前,她的心头就莫名紧张。
她下了马,将常百万拴在路边,跑进院子里。
屋舍都在,房顶长满了草,门窗却是完好。院子里有一棵桑树,长得枝叶茂盛。
晚云走上前,拍了拍树干,感慨道:“原来并不高,小时候记得挺高。”
“那是你长高了。”
晚云傻傻地笑了两声,自言自语道:“这是母亲种的树。母亲说自己有野心,要养蚕织布来着,于是种了这么一棵。可父亲说,辛辛苦苦织出来的那么些还不够穿的,依旧还是到城里买。”
她嘀咕着,低头擦了擦泪,忽而想起文谦方才的话,挤出笑容:“我带师父逛逛我家。”
文谦却摆摆手,道:“你家这一亩三分地,早就被我逛透了,走,看看你父母去。”
二人转到屋后,整整齐齐地并排立着两座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