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和姜吾道清点了一番,财物屋舍自是有损失,不过万幸的是,弟子和病患都好好的,无人伤亡。
楼月亲自向前来帮忙的各方人马道谢,说九殿下他日定然道谢云云。那些人在楼月面前也颇是客气,纷纷行礼告退。
晚云数了数,这些人马,都来自附近的高门大户,非富即贵。
她不由道:“你这话也放得太大了些,要阿兄一家一家登门道谢,他岂非要累死。”
楼月“啧”一声:“亏你还是仁济堂弟子,这等场面话都不懂。师兄向来不在这些虚礼上费工夫,他堂堂皇子,凉州都督,就算登门道谢,他们也要受得起才是。这所谓道谢,最多是寻个空闲的时候摆摆宴席,将他们都请去便是。”
晚云了然,心想裴渊的面子果然是大。
“这倒也不必阿兄去谢。”她想了想,道,“他们帮的是仁济堂,我回头跟姜师叔说了,备足厚礼,给各家送去。”
“那是不必。”楼月豪气地笑了笑:“他们帮的可不是仁济堂,能得师兄出面请来帮忙,那是他们的造化。师兄雄霸一方,京城里想结交他的人多了去了,有这等机会,他们求之不得。”
看着他那大放厥词的模样,晚云不由豪气:“阿兄在京师的人缘如何?”
“不如何。”楼月道,“不过不是别人不搭理他,而是他不搭理别人。除了谢三郎孙焕他们家的人,师兄甚少与别的贵胄来往,他这个朋友,是出了名的难交。”
这倒是第一次听说。晚云“哦”一声,若有所思。
因为救火,仁济堂里值钱的物什都已经搬到姜吾道在常乐坊的宅子里。堂中不少跑堂原本是住在仁济堂的后院里的,如今被烧了个精光,也不得不临时借住在姜吾道和文谦的两处宅院中。
晚云让袁盛带着慕浔安排此事,并让人连夜去敲开附近食肆的门,将铺子中原本准备天明卖早点的羊汤统统买下来,分给了忙碌了一夜的弟子和来帮忙的四邻。
人们得了安顿,三三两两地散去。
晚云打着灯笼,又在四处巡视一遍,意外地发现,姜吾道站在一间屋舍的废墟里。
他一动不动地立在尚未彻底消散的袅袅残烟中,背影有几分萧索和落寞。
“师叔。”晚云唤着,忙走上前去,想拉开他,“站在此处做甚,小心木石落下来。”
姜吾道却没有动,只低头擦了擦双眼,侧过头来,道:“夜深了,你回去歇着吧,有话明日再说。”
晚云看他神色,知道是在为这些心血付之一炬而伤心,也有些不忍。
“我不累。”她说,“就在此处陪一陪师叔。”
姜吾道望着四周,长叹一口气。
“二十年,”他说,“这处院子,是我当年来到京师之时买下的。一砖一瓦亲手择选,由此处慢慢做起来,才有了后来的分号模样。如今就这么一把火,把老底毁了,岂能让人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