锥心的痛让每一次呼吸都成了障碍。
王阳的意识回到了遥远的过去。那时他九岁,堪堪拜入文谦门下,成了他第一个关门弟子。
第一天教授功课,文谦带他到山顶打坐,徐徐道:“一呼一吸,可见世界。”
刚开始的时候,王阳觉得高深莫测,后来,他察觉了这都是师父的套路,不过是将简单的道理说玄乎。他自幼受父母教诲,懂得尊师重道,故而向来给文谦留足面子,从不拆穿。
直到师妹晚云入门。
她从师父口中听到相同的话,“嘁”了一声,道:“师父就爱故弄玄虚。要说的不过呼吸乃活命的根本,无论是人还是飞禽走兽,谁离了呼吸都会死。”
说罢,她深吸一口,又长长地呼出,随即笑道:“不就是这样?”
是,就是这个意思。
又一鞭子抽下来,王阳浑身止不住颤抖。
他脑子里反复着晚云的模样,仿佛自己正随着她一吸,一呼。
张兴都从封良处匆匆回来,反复打量着王阳,问审讯的典狱:“还未招供么?”
典狱道:“不仅未招供,一个字也不说。好话歹话小人都挑明了,走这条路子行不通,不如来点刺激的?”
张兴都瞥了一眼他兴奋的眼神,问:“怎么个刺激?”
典狱摸摸下巴,阴恻恻地说:“这姓王的不是郎中么?我替他在肚子上开了窟窿,再给他针线,看他能否自己缝起来?”
张兴都笑了笑,道:“有趣。若是有工夫,我当然可以让你试试,不过这回不是时候。”说罢,他看向王阳,“听说王郎是仁济堂的少掌门?啧啧,大好前途,何必折在此处?说,背后主事是不是皇城司?只要王郎开口,便能回去好好过安生日子。”
王阳虚弱一笑。
那笑声微弱,可出自一个将死之人的嘴里,叫张兴都等几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只见他低声说着什么,张兴都凑上前去听,越听脸色越差,不由地斥道:“大胆狂徒!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说罢,张兴都不再废话,对典狱道:“先叫他画押。”
典狱依言,执着王阳的手匀了匀印泥,而后印在罪状上。
他呈上给张兴都看了一眼,张兴都道:“你送去给左仆射。”
典狱眼神一亮,不由得谦虚道:“小人不敢逾越。这状子关系重大,还是由公台亲呈稳妥。”
张兴都语重心长:“我去做甚。今日拿人、审人都是你的功劳,左仆射都知道。我让你去,就是让你好好在左仆射面前露露脸。早跟你说过,跟了我不会少了你的好处,这不就是?机不可失啊。”
典狱闻言,脸上登时堆起笑来,点头如捣蒜:“是,是。那这犯人,小人稍后再回来收拾?”
张兴都挽了衣袖,拿起鞭子,不紧不慢道:“不必,我亲自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