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的话语平静,晚云听罢,望着他,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一命还一命,远不足以抵销这畜生的祸害,需得让他付出更大的代价才是。
她又擦一把眼泪,紧了紧拳头,继而问:“听闻师兄这出苦肉计,是今天早晨订下的,阿兄那时知晓么?”
这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的意思,可裴渊依旧如实回答:“知晓。今日二兄和你师叔、师伯商议时,我也在场。”
晚云看着裴渊,有些不可置信。
她知他做事光明磊落,做了便是做了,向来不惧他人的责难,包括她。可现在,她觉得这样的他简直让人讨厌至极。
他这般堂而皇之地瞒了她,全然不觉愧疚。
“可阿兄晌午时曾见过我,也未与我说起。”
“云儿,”裴渊知道她此时激动,想跟她解释。可正要拉她过来,她却错了一步。
裴渊的手僵在半空中。
“我去看看师兄。”晚云低低道,说罢,不看他,转身快步离开。
裴渊立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眼神不由得黯了黯。
王阳养伤的地方,正在皇城司的一处院子里。
晚云轻手轻脚地步入厢房,只见姜吾道刚刚替王阳包扎完毕,正在打结。
旁边,铜盆里的清水已经浑浊不堪,暗红的血水看得人惊心动魄。晚云不言语,上前把盆端起,出去倒掉,重新打了盆回来。
她递了块绢帕给姜吾道,低声道:“师叔洗手,其余交给我吧。”
姜吾道就着绢帕擦了擦汗,问起沈楠君的情形。
晚云道:“看过了,不过是被那些歹人带走时有些磕伤,无甚大碍。解药也服下了,过一阵子就会醒来。”
姜吾道颔首:“鸿初怕这些人对沈楠君上刑,所以先一步将她迷晕。如今安然无恙地回来,也总算不白费他的一番苦心。”
晚云沉默不语,只低头将盆里的巾帕绞干,给王阳擦拭脸上和身上的血痂。
姜吾道看她的神情,便知道她心头存了一股气,道:“这是你师兄的意思。”
“纵然是师兄的意思,师叔难道不是更该阻止么?”晚云说起此事,又忍不住质问道,“昨夜仁济堂出了那样大的事,师兄又是师父指认的下一任掌门,必定愧疚难当,所以才铤而走险,他用这处苦肉计。不就是要将那些歹人的丑恶心思公之于众,让他们再加一等罪名,可这是意气用事,拿性命在冒险!纵使师兄他们安排好了时机,万一行将踏错,出了岔子,谁能保师兄没个三长两短?”
姜吾道就着豆藻,机械地揉搓着渗入指甲缝里的血渍,沉声道:“你以为我不曾组织过?鸿初向来有见地,并且心意已决,二殿下他们也甚是认同,我拉不住他……”
“二殿下?”话没说完,晚云冷笑一声,打断道,“二殿下为达目的向来无所不用其极。他是堂堂亲王,自可不用受苦,只消指使别人便可万事如意,反正有什么危险,都是别人去送命,起了火也烧不到他的身上。那别人,如今便是师兄。师兄一介手无寸铁的布衣,不能呼风唤雨,与二殿下合作,岂非与虎谋皮?师兄是通透之人,我不信他连这点也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