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想起来,文谦那时甚是怪异,成日多愁善感,一不小心就哭出来,原来是为了这事。
“即便那样,师父那时还是应了我和阿兄的婚事。”晚云道,“便是抱着今日的想法么?”
文谦颔首:“说起来,还是你给了我些许启发。”
晚云诧异:“此话从何说起?”
“你才是那个最不怕难得人。几千里路,又恰逢战时,这么难也叫你趟过去了。我的徒儿尚且如此敢做敢当,我这做师父的,又岂可怯懦?”
晚云终于露出笑容,却有些不好意思。
她看着眼前烦着金色波光的曲江,只觉感慨。
这半年来,发生了太多事情,恍若隔世。有时她回忆起来,自己都有几分不敢相信。
忽然,她记起一事,从腰间的小包里翻出来皇城司的无字玉符,递给文谦。
“这是我生辰时,二殿下给我的礼物,师父可认得?”
文谦看着那玉牌,面色一惊,随即也从腰间掏出一枚玉符,凑在一处看,只见一模一样。
“这是皇城司重要的信物,”文谦道,“二殿下与你说了什么?”
晚云摇摇头:“没说什么,只说是个贵重的东西,送我当礼物。我那时不知二殿下为何给我这个,现在似乎明白了。想来,二殿下从那时起就打着跟圣上一样的主意,一边撮合我的阿兄,一边拉拢我入皇城司,想让我在阿兄身旁当皇城司的眼线?”
文谦露出一抹冷笑,摇头。
“他是真的想让你当眼线。”他说,“可圣上想的,是让你为他做九殿下的掣肘。”
晚云“嗯”一声,心里却越想越恼。
上梁不正下梁歪,裴安看似热心,其实跟皇帝一样龌龊,嘴上甜言蜜语,背后却全是算计。
文谦将玉符还给她,道:“二殿下会做出来的事,并不奇怪。他到底是圣上的人,只要对圣上的心思稍有了解,就不难看穿这场局会走到这个地步。”
晚云细细摩挲着玉符,只觉得牙痒痒,道:“师父,这等两面三刀之人,仁济堂竟要听命于他么?”
裴安的心思啊……文谦猜到了些许,却知道说出来就是杀头的忤逆之罪,多说无益。
“朝廷上的人皆是如此,他只不过是了淋漓尽致的表率罢了。”他淡淡道。
文谦与晚云出来时,天色已是不早,才大致聊了些许,坊间鼓声便响起了。
曲江到安邑坊有些路程,已经来不及回去,文谦便带了晚云在寺庙中借宿。
寺庙的晚课才将将结束,晚云与文谦走在夜风里,又说起在河西的事情。
许多不明白的事情,只要和皇城司的名号挂上钩,一切又能解释清楚了。
“我那时临时去了趟瓜州,回春堂的人就即刻来找,还给我带了信。如今想来,怕是回春堂的人也是朝廷的暗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