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封家已经诸事缠身,封良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在皇帝面前讨价还价的资格。
他咬了咬牙,拱手道:“文公说的是。臣即为左仆射,自然要替陛下分忧。此事无论真相如何,小儿既牵连其中,臣便有失察之责,必一力承担。”
文谦暗自冷笑。这话说得轻飘飘的,仿佛封爽并非主谋,而是被人裹挟诬陷。到了这个地步,封良还在想着如何挽尊。
不过,他到底是认了。
“左仆射有此胸襟,在下敬佩。”文谦不给他反悔的机会,掏出一卷文书,呈给皇帝,道:“臣已经将仁济堂的所有损失清点完毕,记录在案,请陛下过目。”
封良一惊。
他原本就猜到文谦必定有备而来,没有想到他竟然连文书都备好了。他毫不怀疑,待皇帝过目之后,文谦就会让他当着皇帝的面,在上面签字画押,不留下一点丁让他喘息的机会。
皇帝接过文书,扫了一眼,转而递给封良,道:“此事朕并无异议,便由卿做主,与文卿商议。”
封良只扫了一眼那文书的长度,便知道上头的数目不小。而尽管如此,皇帝竟然还波澜不惊地说“并无异议”。皇帝站在哪一边,已然毋庸置疑。
文谦也冷眼看着。
皇帝的所作所为,爽快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可他不会以为皇帝果真良心发现,而是兴许不过厌倦了继续庇护封家。
无碍,他要的只是封良赔款,以及封爽认罪。
他也不客气,对封良道:“上头的条条庄庄皆有据可查,左仆射若不明白,某可一一解答。此事关朝廷和市,大公子的这把大火已经把和市耽搁了,还望左仆射早日兑现赔款,好让采买赶紧将药材补上才是。我等约个三日之期,如何?”
他步步紧逼,封良抬眸,阴森地看着文谦。
“自是无妨。”封良道。
文谦道:“有劳左仆射。”
封良在皇帝面前认下了所有赔偿之后,皇帝让他退下,却单独将文谦留了下来。
“朕今日已经尽力帮逊之,逊之可满意了?”他声音疲惫。
“谢陛下成全。”文谦伏拜一礼。
皇帝一声,道:“逊之要如何谢朕?”
“陛下若有所求,仁济堂上下自然任凭差遣。”
皇帝看着他,淡淡道:“朕确有一事,你来的正好,朕正要吩咐你去做。”
“陛下请讲。”
“朕听闻,最近坊间盛传一事,是封家二郎传出来的,逊之可知道?”
“草民略有耳闻。”
二人私下相对之时,皇帝唤他逊之,而他自称草民。皇帝想起上次二人见面时说的话,只觉心寒。
他冷笑一声:“怎么个略有耳闻?你方才故意提及封良是吴王的亲舅父,莫不是意有所指?逊之,你如今也变了,学会了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