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巨大的树冠挡住了别处的视线,裴渊也跟着过来,示意晚云不要动,而后,四下里看了看,沿着屋脊往前走去。
这殿宇本是一处凉殿,两层重檐的中间,为了通风透光,用镂空的雕花砖砌成。
裴渊凑近前看了看,回头对晚云颔首。
晚云随即也凑上前去。
“……陛下饶命!”忽然,她听到一个哭腔从殿内传来。
透过花砖镂空的缝隙,晚云看到许氏跪在殿内,前面站着一个人,正是皇帝。
“陛下……”许氏哭得声音发抖,“……是妾糊涂,乞陛下念妾初犯……饶……饶了妾这一回吧……”
皇帝在她身前反复走动,像一只巡视着猎物的豹子。
“那便告诉朕,是谁让你说这些的?”他的语气冷冷,“此事,你就算不说,朕也能查出来。到时候,朕不但要治你的罪,还会将你的儿女都贬为庶人。孰轻孰重,你自己考虑。”
许氏本是对此事的后果有所预料,本也是豁了命来的。但她显然没想到皇帝竟狠心如此,惊了一下,面色愈发苍白。
“妾……”她语气慌张,结结巴巴,“妾确实不曾……”
皇帝已然不耐烦,对殿外唤了一声:“来人!”
“陛下!”许氏哭泣道,“妾全都说……妾全都说!”
皇帝看向她。
许氏浑身发抖:“妾不敢隐瞒……是……是中宫……”
皇帝的脸色骤然沉下:“放肆!”
“妾说的句句是实!”许氏忙跪直了身体,道,“是中宫今晨将妾唤了去……她对妾说,九殿下不是陛下亲生,本就是个外人……可陛下不仅糊涂,将草蛇当了真龙,还偏心,平日里对九殿下的好远胜五殿下……如今,五殿下刚去一个月不到,陛下竟似忘了一般,要为那孽子庆功……”
晚云心中一窒,忙看向裴渊,只见他盯着下方,面色沉沉。
“大胆!”皇帝恼怒不已,随即喝令,“朱深,去将中宫找来!”
“陛下!”许氏慌忙道,“不可!是妾愚蠢,是妾一时失了心智闯下大祸!陛下要降罪,便降罪妾一人身上!”
“你确是愚蠢。”皇帝道,“中宫自五郎走后,心神失常,说出些胡言乱语来,你竟全当了真,还还宴会上大闹,实乃可恶!”
许氏连忙磕头,连声称是。
皇帝的语气却缓下了些,道:“中宫还与你说了什么,你从实道来。”
许氏战战兢兢地望着他:“中宫说的都是贤妃那事,妾不敢……”
“朕就要听这些,说。”
许氏神色不定,少顷,道:“中宫说,贤妃那旧日知己,姓常,名仲远,乃陛下从前的谋士,后来被陛下逐离江州,不知去向。”
晚云听到常仲远的名字,蓦地愣住。
再看向裴渊,他和她一样,亦是愕然。
“常仲远?”只听殿上,皇帝的声音无波无澜,“她连名姓都告诉你了?”
许氏的声音里又带上了哭腔:“陛下……这确都是中宫说的,事已至此,妾不敢欺瞒陛下,陛下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