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了性向后就没那么别扭了,顾虑也减少很多。
梁佟头一次这么有耐性,光是打入邱梦长的社交圈就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想单刀直入又不敢多加冒犯。想也知道邱梦长身边肯定不乏追求者,他既年过三十还独身一人,就说明他是个追求独立空间的人,换句话说,亲密关系对他而言,可有可无。
追求他要是用那种穷追猛打的手段,肯定会适得其反。
梁佟从小到大想要什么都很容易得到,邱梦长现在对他而言就像天上的月亮,漂亮、孤高、但碰不到。
但月亮是月亮,邱梦长是邱梦长,月亮可能真的碰不到,但邱梦长就在他眼前。
连小孩都明白,喜欢什么,就算画个圈也得标记起来,告诉别人,这是我的,别惦记了,是我的我一定会得到。
梁佟松开了邱梦长的衣领,翻过身去平躺着,弓起一条腿。他的呼吸声很重,浑身热意不减,颈间有汗在往下流,沾湿了衣领。
“邱大夫,蒲扇还在吗?”
邱梦长很轻地笑了一声,问:“热?”
“嗯。”
邱梦长把蒲扇拿了过来,拿在手里并不给他,“不是看不上我这出卖色相得来的东西吗?”
梁佟侧过头来看他,想说你要是把色相出卖给我,我能给你的比这个多得多得多,梁佟把骚话放在心里,嘴上装着风趣幽默:“人总要向现实屈服。”
邱梦长哑然失笑,把蒲扇递给了他。
“你真过敏了?”邱梦长问他,“身上起疹子了?”
梁佟嗯了一声。
邱梦长打开手机闪光灯,“严不严重?给我看看。”
梁佟勾住领口撩开了衣领,从脖子到锁骨的那一片皮肤有些微微泛红,梁佟歪着头,侧颈暴露在邱梦长的视野之中。
“我的脖子是不是红了?”梁佟问道。
他说话时两片嘴唇张合幅度很小,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的唇色比平时要深。
“红了。”邱梦长问,“吃什么了?”
“不是食物的问题,是帐篷的问题。”梁佟放下衣领,“睡眠环境太差了。”
邱梦长打趣他:“这倒是黄旸的锅,下回要让他换个真丝的帐篷,不然身娇肉贵的梁总怎么受得了。”
从小到大敢拿梁佟开玩笑的也就一个邱梦长,因为偏爱,所以“特别”被允许存在。
而在梁佟迄今为止的人生里,遇到的“邱梦长”也就这么一个,邱梦长的存在本身就是特别的,只有在他身边,梁佟才会感到全身心的自在。
邱梦长从包里翻出了一盒药片和一瓶矿泉水,“先吃一片氯雷他定试试。”
梁佟坐起身,就着水服了一粒药片。
两人重新躺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以此打发漫长的夜晚。
“刚刚我唱歌的时候,黄旸给你看了什么?”邱梦长问梁佟。
“你大学唱歌的视频。”
“哪个视频?迎新晚会那个?”
“嗯。”
邱梦长笑了笑:“都多少年了还留着呢。”
“弹琴的那个是谁?也是你们寝室的吗?”
邱梦长嗯了一声。
“怎么从来没见过他。”梁佟有些疑惑,“不在北城?”
“去世了。”
梁佟一怔,扭头看着他。眼前一片昏暗,他看不清邱梦长脸上的表情,但是他能感觉到邱梦长的呼吸声变得很沉。
“生病了吗?”
“不是,车祸。”邱梦长抬起手臂看了看他的手,“送到我手里的,死在我面前的。”
方照文也是医生,跟邱梦长不是一个医院的,他是在附院附近出的车祸,为了救一个横穿马路的孩子。
他那天是来找邱梦长的。
他是邱梦长身边第一个知道他喜欢男人的人,他跟邱梦长的父母一样,操心邱梦长的人生大事,他结了婚后经常说自己太太认识很多圈里的优秀男士,要给邱梦长介绍对象,在他出车祸之前,他还在给邱梦长发消息。
生死无常,邱梦长作为医务工作者,再清楚不过了。
邱梦长很少哭,但提起方照文的时候总是忍不住。
梁佟看到邱梦长抬手蹭了一下眼睛。
梁佟坐起了身,无声地看着他。
他明白不管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已经发生的事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他爷爷走后,他经常用这句话来麻痹自己。
邱梦长哑着嗓子说:“虽然我看不到,但是你千万别用那种看小乞丐讨饭的眼神看着我。”
“能有这么帅的乞丐吗。”
邱梦长无声地笑了笑,眼角的泪顺着鬓角流进了发丝。
“睡吧。”邱梦长说。
梁佟嗯了声,躺下了。
酒精起了作用,梁佟很快就没意识了,他睡得很沉,一夜无梦。
第二天清晨,梁佟迷迷糊糊听到邱梦长在喊他的名字,环绕在耳边,忽近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