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方饮蹚过水坑,原本二十分钟的路程走了整整半小时。他眼睫沾着雨水,几乎睁不开来,到了寝室楼下,脱掉雨衣难受地叹了一口气。
他撩起衣摆潦草地抹了把脸,少年柔韧的腰白皙得如同羊脂玉,在黯淡天色里亮得惊人。
衣摆很快放下来,继续遮着身体,他毫不自知地叠着雨衣,再打了个喷嚏,神色有些隐忍,似乎是想说脏话又生生憋住。
他把雨衣捧给陆青折,说:“刚洗完你的衣服,又欠你人情了。”
陆青折没打算让方饮还这份人情债,可他发现,方饮看向他的眼神很真诚,夹带着些许怯意,以前从来没有过。就像是某种模式被自己打通关以后,触发了新的机关,让他特别不适应。
他感觉莫名其妙,方饮转而开始说:“你有什么麻烦事,尽管和我提,任何事情都可以。”
这时候的方饮像是要帮助他实现某种心愿,陆青折一头雾水,因为不想和方饮互相客气地反复推辞,这样太无聊了,所以答应下来:“好的。”
方饮把他一瞬即逝的纠结收在眼底,更加坐实了自己之前的两种猜测,认为陆青折陷入了危机。
他心里一片柔软,道:“不要逞强啊。”
陆青折一脸欲言又止,奈何现在到了该睡觉的时间点,而且外面又是刮风又是下雨,不是很好的交谈场合,就没多问,只让方饮把自己的外套拿下来。
脚上的水泡和鞋边摩擦着,方饮却和察觉不到疼似的,立即跑上去,再蹦蹦跳跳拎着袋子下来。他把外套放在里面,免得被雨淋湿。
陆青折看他满脸期待,奇怪:“怎么了吗?”
他想让陆青折立马看看那干干净净的袖口,倍感不可思议地表扬自己,想归想,自己又不好意思暗示,摇着脑袋:“没有,没有,谢谢你来接了我两次。”
实验室是一次,今天又是一次。他如同一粗心就会被关起来的某种小动物,踩到陷阱后,回回要陆青折过来拯救。
他如果是只猫,那此刻就差翻起肚子让陆青折来揉。陆青折对此毫无兴趣,意图结束话题:“下次仔细点。”
他说话的语气很疏离,不像是安慰或关心,像是不耐烦,敷衍地打发着方饮。
方饮知道再说就烦了,识趣地没继续话题:“拜拜,路上当心水坑。”
回去以后,他被苏未一阵嘘寒问暖,陆青折的冷淡和苏未的温柔产生明显对比,让方饮哀叹着在床上打了一个滚,没打第二个是因为床太小。
“我同学来接我了。”方饮抱着枕头,念叨,“他最近遇到了点困难,我想帮他,可又不知道怎么让他和我说。以他的脾气,我觉得是不会和我开口的。”
熄了灯,眼前一片黑暗,时不时有打雷的白光闪过,照着两位少年。
苏未猜:“他可能不需要帮忙?”
“需要的,他已经找上了别人!我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不和我说?”方饮说着还有点委屈和着急,似乎他才是等待帮忙的那个。
苏未笑了笑:“你和他的关系还不够好吧?所以他找了别人。”
“喔……”他想了想,也是,汤蓝明恋陆青折,怎么说也比自己这个搞暗恋的好亲近一些。
“或者觉得你没别人靠谱?”苏未再猜。
“呜……”方饮反省了下自己,虽然家境优渥,但在学校里,他并不像汤蓝那样行事高调,这样一来,汤蓝真的比自己看上去靠谱。
苏未翻了个身,揪出新理由:“也可能是别人主动问了,你比较矜持?”
方饮几乎“呜”出声音来,恍然大悟:“好了,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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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还在学习,寝室里只有书本翻页的轻响。陆青折把雨衣挂到阳台上,再去洗了个澡,出来时,收到了一条消息提示。
[汤蓝]:我爸妈已经到家了,刚刚和我打过电话,他们说告别时应该提醒你好好休息的,我来转达下,记得好好休息。
“哎,你刚才是去接谁?”室友把书放回抽屉里,打听。
陆青折说:“一个同学。”
“哈哈哈哈,一个同学?”室友道,“是汤蓝吗?”
“不是。”陆青折否认。
室友没有相信:“拿了伞还要用雨衣,那么舍不得人家淋到雨,肯定是接女朋友。”
“她不是我女朋友。”陆青折说完,怕室友再多想,补充,“我也没有女朋友,接的人是男生。”
室友被后半句话打消了起哄的念头:“这样啊,也对,雨衣可以自己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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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雨下到军训步入收尾阶段,方饮掰着手指过日子,水泡消下去了点,还没痊愈,他怕疼又犯懒,一得空就赖在床上。
捏着明显变结实的小腿肚,他给纪映打电话,说自己想去练肌肉。
纪映问:“你要改行当1?你身上连肉都没多少,还练肌肉,省省吧。”
“练了肌肉就能当1?”方饮不太懂。
纪映解释:“不能,但相对来说,身材比较魁梧结实的都是上面那个。不信你可以去Coisini多加观察,说不定和谁看对眼了,还能发展一段恋爱。”
方饮道:“Coisini?那里确定是恋爱不是约炮?”
“哎哟,我记起来一件事。”纪映道,“老李昨天和我聊天,他说Coisini最近新来了一批服务生,个个好看,他刚刚谈了个小男友,就是从那儿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