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垫也一起换了吧,我朋友在做这进口生意,让他顺便捎一张。”方饮说。
自己房间装修时,他一点也不掺和,任设计师随便发挥。轮到陆青折这里要动工,他倒是十分上心。
方饮挑选得很认真,一会嫌这张太笨重,一会又嫌那张太浮夸。好不容易看中了某一款的模样,因为尺寸不够大,被他在心中画了叉。
“欸,白色的怎么样?”方饮问。
陆青折对此不太讲究,认为方饮喜欢就好:“那就这个?”
这时候手机响了响,他接起来,传来同学的声音。是和他同组的一个国际生,讲的是英语,语速飞快地说着问题。
方饮听到几句,蹙起眉头来,想知道他们在讲些什么。然而这两人嘴皮子一个比一个利索,已经超出他的正常听力范围,随即放弃。
“发的文件有问题。”陆青折挂了电话,和他解释。
方饮道:“不是小组作业吗?有问题让他解决啊。”
陆青折说:“他不太懂这个。”
方饮“哦”了一声,在自己看中的那张床上坐下,刚想开口讲要不然就这个好了,陆青折手机又响了。
另外个同学同样发现了问题,这会说的是中文了。陆青折道:“不好意思,我现在在外面。”
那同学也不懂该怎么改,只会推翻重来。他觉得这太耗时间了,而这是陆青折做出来的,陆青折自己动手应该比较轻松。
方饮又皱眉了,不太开心地看了眼那打搅好事的手机。陆青折说:“那我回去改一下,明天上午给你。”
这本是彼此纠正完善的过程,有偏差可以搁置。然而他们对成绩要求比较高,希望陆青折赶紧搭把手。
同学为难:“本来打算你传完以后,我们通个宵的,不然又出BUG就来不及弄了。”
言下之意是希望陆青折现在回去完成。看方饮脸色不佳,陆青折没松口:“现在推翻重来,也不会太久,和我要花的时间差不多,就算回去,车程也得半小时。”
况且他负责的太多了,那部分本来就不归他管,见大家都对此头疼,才帮忙完成的。不过他没用这理由去推辞,怕方饮知道以后,炸毛炸得更厉害。
“那是你数学比较好。”同学道,“搁那么多数据给我看,做作业的速度和现学差不多。”
其实陆青折被这么一说,也想自己动手了。他对队友的水平存疑,重做的新版也许还不如自己最初的那版。
可是在方饮的视线下,他道:“啊?我不太懂数学。”
同学:“……”
等他挂了电话,方饮嘀咕:“这还差不多。”
不过方饮高兴得太早,接下来一小时里,有许多电话涌进来。陆青折打电话说的话,比和自己说的话还多。
临近死线,时间非常紧迫,同学遇到了问题也顾不上自己琢磨,直接向陆青折讨教。不过,有的东西连陆青折都很生疏,他看着对方发来的文件,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方饮对此不满,这群同学利用陆青折,利用得没完没了了。有的事情陆青折闭口不言,不代表自己察觉不到,显而易见的,这是别人借着陆青折责任感强,拼命偷懒。
他小声地嚷嚷着:“到底是什么啊?我也学过点,给我看看。”
看了以后,他心里更加冒火。妈的,何止不会做,自己看都看不懂。包括陆青折和同学聊的那些内容,他压根不理解。
“请问您要买什么呢?房间整体是什么风格?”导购热情地接待他们两人。
方饮冷淡地道:“别问我,是我边上那个要买。”
陆青折随便指了一款,被方饮冷冷地找碴:“太高了,不小心摔下床得疼死。”
随即陆青折又挑了一款,又被方饮找碴:“造型有点旧,像工业革命前的古董。”
陆青折知道方饮在生气,纵容他闹腾,看他平静点了,再试探着询问:“那你喜欢哪种?”
方饮不顺他的意:“现在买的是你的床,我在陪你逛,不是我要逛。”
陆青折拿方饮没办法,把手机关了放进口袋里。接下来不管同学再怎么拼命发他消息,他也不打开来看。
随着手机的振动频率由高变低,估计作业完成度连着分数一起蒸发。他中午还在系办公室保证自己的成绩不会下滑,这不是打脸吗?
不过打脸就打脸了,陆青折说:“那买张凉席,把旧床一丢,我在原处打地铺。”
方饮说:“打什么地铺呀?喜欢躺地板?”
“不喜欢,所以可以每天深刻检讨一遍,反思下自己为什么没床睡。”陆青折说,“都是我不好,怎么惹得陪我买床的人罢工了。”
方饮心情好了些,随即复工,没继续挑三拣四,选了一张床去结账。
明天要去看复映的电影,地点离学校比较近,所以他们回了宿舍。路上没什么人,他们在开着迎春花的墙边牵着手。
陆青折捏了捏方饮的掌心:“今晚是例外,周三周四都没这样过。”
周三周四轮到方饮忙,满课脱不开身,两人不可能出来玩。方饮扫兴:“算我倒霉。”
为了不让方饮继续郁闷,陆青折道:“明天我全天关机,好不好?”
这让方饮感到满意,但他没让陆青折真的关机:“开着好了,万一真有什么要紧事,玩消失不太好。”
“那些事情不是没了我不行。”陆青折说,“约会的话,没我确实不太行。”
方饮笑了笑,害羞地低下头,过了会,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期待地答:“明天见。”
以防自己丢三落四,方饮早早地拿出打算穿的衣服,再把电影票摆在桌上。由于兴奋,他翻来覆去了半天才睡着。
方饮睡得晚了,便把闹铃的时间推迟了半小时,定在早上七点钟。只是寝室出现了灵异事件,他妈的闹铃声却在六点开始叫唤。
响了有两分钟,他烦闷地睁开眼睛,确定这不是自己的闹铃声,喊道:“苏未,关一下呀。”
喊完没人回应他,苏未周末去打工了,住在员工宿舍里,寝室只有他一个人。
这就有点惊悚,他困顿地下床寻找声音源头,发现桌子背面被人故意放了一只闹钟。郁闷地关掉以后,他扶着桌沿,暗自调整了一会心态,到厕所洗了一把脸。
他稀里糊涂地对着镜子,镜子上被泼了红色液体,八成是打造流血效果。其中还有个血手印,边上写着——还我命来。
方饮慢半拍地理解了眼前画面是什么情况,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头重脚轻地要去阳台上透口气。
刚才他穿鞋没好好穿,鞋带是散开的。方饮的左脚不慎踩在右脚鞋带上,被绊了一跤,猛地往后摔去,疼得他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方饮吸吸鼻子,后知后觉今天是愚人节。
阳台上的几个朋友听到闷响,面面相觑,也不蹲在外面吓唬方饮了,手忙脚乱地走出去,把方饮扶起来。
他们提早问苏未借了钥匙,在半个小时前,轻手轻脚地过来布置好一切,计划着给方饮开一个愚人节玩笑。不料方饮这么一摔,场面陷入了窘迫。
“疼不疼啊,小方?”班长忧心忡忡,“帮忙给你揉揉。”
方饮连退几步,果断拒绝他的好意:“你走开。”
他没责怪也不买账,垂头丧气地掐点下楼。陆青折看他走姿奇怪,没精打采地打开车门,坐下去的同时表情咬牙切齿的,不自禁关心了几句。
方饮正在思考着自己究竟为什么那么晦气,委屈地揪着衣角,说:“屁股疼,你要帮忙揉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