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饭局名为请客,实为取经。陈从今也是万万想不到,自己居然有向陆青折讨教恋爱经验的一天。
陆青折吃着饭菜,被陈从今打听他当初是怎么表白的。
他道:“是方饮先说出来,我接受了。”
“那是怎么更近一步的?”陈从今问着,两根大拇指贴在一起摩擦了番,是亲吻的意思。
他觉得陆青折是不像会主动告白的人,那在其他方面说不定可以学习下,套用在自己慢慢走近苏未这里。
陆青折实话实说:“也是方饮先……”
陈从今咬着面前的可乐吸管,对此一脸羡慕。
等到志愿者的相关事情结束,当晚,他感觉独自待着也是胡思乱想苏未的事情,想也想不出结果来,出门和朋友去清吧聊天。
到了零点各自回家,他没喝酒,所以无视了门口一溜代驾,走去停车场。上了车收到别人发来的消息,他点开来看,反复阅读了好几遍都没敢相信,觉得自己看错了。
那人言简意赅,说苏未在coisini打工。
陈从今没觉得在gay吧打工有什么不好,但凡不是违背道德和法律,都能算作正经工作。玩乐场所再怎么纸醉金迷,也要有兢兢业业的员工才能支撑起来。
但他还是不免震惊,因为苏未不爱热闹,应该与那种地方格格不入。
在车上安静地思索片刻,陈从今没有直接回家,去了coisini以后,向相熟的夜店经理问了苏未。
经理“哦”了一声,道:“我认识这个人,新来的。是不是一只眼睛戴着眼罩的?”
他补充:“人是真的很文静,下了班就走了,不和我们一起喝个酒唱个k什么的。”
“是他。”陈从今说。
他隐约知道苏未为什么不愿意说,苏未一向心思细腻,怕他误会,也怕他担心。
他想和苏未说自己并不会因此对他产生不好的想法,不过,担心肯定是担心的。这里鱼龙混杂,说不定要遇到傻逼呢?
经理遗憾地摇摇头:“你来得不巧,他刚刚走了。”
陈从今道:“这样啊。”
其实好巧不巧,他出门遇到了苏未。和自己设想过的最差劲的场景一样,苏未被一个男人给胡搅蛮缠了。
苏未不喜欢这种近距离接触,对这种行为非常抗拒。此刻喝醉了酒,他脸颊一片晕红,吃力地尝试着把男人推远。
陈从今走过去把人拎起来,照着脸上就是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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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没有开头的破事,这该是完美的一个夜晚。
他为苏未抹了眼泪,送苏未到楼下,以及……苏未问他要不要牵一下手。
路灯投下昏黄的光线,让苏未那只眼睛显得有些别样的味道。
不同于单纯无害,是暧昧的,蛊惑的,似乎藏着什么,似乎将要倾斜出来,像暴雨来临前的幽深夜空。
苏未主动地伸出手钩上了陈从今的小拇指,问完话以后,整个人紧张到细细地发抖,察觉到了陈从今对此并不排斥,再慢慢地用掌心覆盖住冰凉的手背。
很快,陈从今转了下手腕,变成与他十指相扣,温热的掌心互相交换着彼此的体温。
两个人在风里望着对方,忽然同时笑出了声音来。
苏未以前觉得喝酒的感觉特别差劲,失控晕眩又无力,此刻却又认为很好。迟钝地感受着眼前的一切,让他像是在做一场酣畅淋漓的美梦。
他醉眼蒙眬地问:“要去楼上坐坐吗?”
他不放开手,跌跌撞撞地推开了门,带着人往里面走,所以这问题都不需要陈从今开口。
意识到苏未依旧走路不稳,陈从今很快抽出了手,继续扶住他的肩膀,以免他摔跤。
陈从今规规矩矩地没借此乱碰,即便两人只差一层告白的窗户纸。他半架着苏未,让苏未坐到了沙发上,再说:“我给你去倒杯水。”
苏未似乎不太舒服,勉强喝了几口水,抱着靠枕闭上眼睛。
他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事情,疲惫地揉了揉脸,慢吞吞地道:“不用那么小心。”
陈从今站在不远处的开放式厨房,帮忙烧了一壶热水。他疑惑地侧过头,看向还没清醒的苏未:“什么?”
苏未又不说话了,等到陈从今过来问他有没有事,他站起身来,牢牢地抓着陈从今的手腕,单薄的胸膛激烈地起伏着。
陈从今感觉苏未的目光里饱含挣扎,没给他开口的时间,苏未另一只手熟练地把眼罩摘了。
那是一只同样美丽的眼睛,睫毛浓密,眼眸漆黑,可是里面毫无神采,看上去有些别扭,对于某些心理承受能力弱的人来讲,甚至是吓人的。
陈从今一动不动地站着,他们背后是死寂一片的黑夜,房间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唯有呜咽般的风声从窗外传来。
眼睛边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但疤痕难以消除,就这么明显地留在面孔上。
那些以往遮住的东西见了光,整张脸有种矛盾的感觉,清纯到不掺杂质,像是杯没有任何沉淀的白开水,紧紧伴随着一种强烈的浓郁的悲惨感。
苏未想说,更黑暗更痛苦的事情都发生过,自己不需要被这么小心地照顾着。
看着陈从今百般复杂的神色,他又想,这个人总是考虑着会不会吓到自己,事实上却是被自己吓到。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陈从今没问这碍眼的伤是怎么来的,能不能弄掉。陈从今问:“疼不疼?”